极品人生

标题: 由一张唱片引出一段历史故事 [打印本页]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15:07
标题: 由一张唱片引出一段历史故事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19-10-26 13:32 编辑

最近有朋友送给我的一张CD唱片,由德国一家小的唱片公司PODIUM出品,
这张唱片是 Arnold Rosé(阿诺德.罗斯)的历史录音遗产,味道浓郁,年代感极强,音质也相对不错,完全可以欣赏,现在比较罕见!

很早以前我就有所耳闻 Arnold Rosé(阿诺德.罗斯)与女儿Alma Rosé(阿尔玛.罗斯)的故事,
尤其是女儿阿尔玛.罗斯,真可谓是开始华丽,结果凄惨。

阿尔玛.罗斯后来被关在奥斯威辛集中营,死后(死时只有38岁,1906-1944)鉴于她在集中营里的特殊地位,纳粹党卫军为她举办了悼念仪式,
这在二战历史上的德军集中营里,算是唯一的一次纳粹党卫军向犹太死者致敬。

唱片中的阿诺德.罗斯,是当时维也纳爱乐和维也纳歌剧院双首席小提琴手,享誉欧洲,并自己组建Rosé四重奏组。

图片中CD面里的右二头像就是Arnold Rosé,马勒的妹夫。

女儿Alma Rosé嫁给的是当时有着欧洲海菲兹美誉的捷克小提琴家瓦萨·普里霍达。

Alma Rosé的故事被美国于上世纪80年代拍成电影《集中营血泪》,并获得艾美奖最佳影片。
2006年,由德国作曲家创作的歌剧《奥斯维辛的女乐团》,上演多场,获得巨大成功。

Arnold Rosé(阿诺德.罗斯)家族在当时的名望仅次于奥地利皇帝的维也纳市长,是奥匈音乐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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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15:20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19-10-29 15:56 编辑

阿尔玛.罗斯手上有一把名贵的小提琴,是她父亲留给她的传家宝,是一把1757年的意大利瓜达尼尼小提琴,
这把琴在一战前最低价就值4千英磅,声音宏量,音色极佳。
好在这把琴还存在世上,如今这把琴在俄罗斯小提琴教育家扎哈.布朗手上,
他很爱这把写满了传奇的小提琴,时常拿出来演奏,这样才让我们得以听到这把琴声,
只是这琴音让人感到都是哭泣的声音,因为昔日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1942年,阿尔玛在逃离纳粹占领的荷兰时,把这把琴留给了一个朋友带保管。
逃离途中,被人出卖后盖世太保盯上了她,随后关进了奥斯威辛集中营,
在奥斯威辛集中营里,她担任了女子乐队指挥。
由于她指挥才能得到集中营里党卫军官员赏识,因此她常提醒乐团的成员们
“如果不能演奏出完美的音乐,我们就会被送去毒气室。”
这个女子乐团当时在集中营中一时成了宠儿,自然也获得了不少特权。

1944年4月2日,在党卫军的私人派对上,阿尔玛·罗斯进行了在集中营里的最后一次演出,
演出后不久便感剧烈头痛、腹痛,两日之后在医院中离奇死亡。
虽然她的死因至今众说纷纭,不过相较于投毒陷害这个传说,一般还是认为她死于食物中毒或者突如其来的某种传染病。

不幸的是阿尔玛在战争没有结束时就死在了集中营里,死前再也没见过这把小提琴。
二战结束后,受委托保管这把小提琴的朋友将这把琴还给了住在伦敦的阿诺德.罗斯(阿尔玛父亲),

阿诺德见到琴后,这才知道女儿已经不在人世间了,伤心的泪流满面。

随后阿诺德将小提琴卖给了一个人,此人又把琴卖给了阿诺德的学生,这个学生带着这把琴上任了美国大都会乐队首席,
一直用到1970年退休。他说:“这把琴的声音就是天籁,太棒了,音量很大,传声很远,穿透力超强”。
再后来就被现在的俄罗斯小提琴教育家扎哈.布朗以不扉价格将其买下,估计起码得要几百万美元。

最后阿尔玛.罗斯与父母同葬一个墓地,从此一家人终于可以永远不会再分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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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琴主:阿尔玛.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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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是奥斯威辛集中营里女子乐队小提琴手幸存者:尼文斯卡
写的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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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15:27
现在的俄罗斯小提琴教育家扎哈.布朗与阿尔玛.罗斯的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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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15:49
二战时的德国军官里,不乏有些喜欢音乐艺术的爱好者,
他们在聆听音乐,也会时常被感动和流泪,
但是一旦欣赏完后,出门就开始杀人,除非特别在意的人不杀。
这让我想起电影《钢琴家》所展现的内容。
可见战争是多么的可怕,抹去人们的良心与良知。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15:54
阿尔玛.罗斯与父母及兄长的历史照片
多么美好的一家人,就因战争而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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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15:58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20-12-13 12:15 编辑

接下来将分期转载这张唱片里引出故事的全貌,看看那个年代音乐人的生活场景。

(一)

“如果我们演奏得不够好,我们将被送往毒气室。”——Alma Rosé,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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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ma Rosé,在荣耀的光环下诞生的小女婴,1906年11月3日星期六出生在Habsburg帝国的首都维也纳,这是多云的一天,Arnold Rosé演奏音乐来庆祝女儿的来临。Arnold的妻子Justine怀孕期间除了恶心等生理反应,还得操持家务,照顾四岁的长子Alfred Rosé(1902-1975),家里把这个调皮的小男孩叫“Alfi”。难以应付的Justine只得减少社交的日程安排,包括在Rosé家非常著名的音乐茶座。Arnold为了照顾妻儿,也在期间减少了远离住所的演出,包括取消作为独奏者跟维也纳爱乐在Salzburg演奏Beethoven的小协。

小Alma平安出生后,Arnold立刻把喜讯传送到了维也纳国立歌剧院,当晚,Justine的兄长Gustav Mahler(1860-1911)正在指挥一部歌剧的新制作,德国作曲家Hermann Götz(1840-1876)的Der Widerspenstigen Zähmung(泼妇驯服记)。Mahler和妻子Alma Mahler(1879-1964)当时有两个女儿,一个是跟Alfred同年的Maria Anna(1902-1907),小名“Putzi”;另一个是Anna Justine(1904-1988),因为是蓝眼睛家里叫她“Gucki”,“Justine”这个名来自她的外祖母以及小Alma的母亲Justine,由此可见“偷名”似乎是颇流行的做法,Arnold也不客气地回敬了一把,出于对Mahler漂亮年轻的妻子Alma Mahler的敬意,Arnold把女儿的名字取为Alma Maria Rosé(Alma Mahler闺名Alma Maria Schindler Moll)。

Alma Rosé的舅妈,年轻的Alma Mahler抱着她的两个女儿Maria Anna和Anna Justine,Maria真是得到母亲的真传,Justine则象父亲一样严肃。
当晚跟Mahler一起在歌剧院的还有小Alma的“Bruno叔叔”Bruno Walter(1876-1962)跟妻子Elsa,他们闻讯后立刻赶往祝贺。不仅这些密友,小Alma的出生也备受公众的瞩目,她的舅舅是声名越来越响的作曲家和指挥家Mahler,父亲是维也纳两大乐队的首席,在公众眼里,他们是仅次于Habsburg的皇帝Franz Josef和维也纳的市长Karl Lueger的人物。

小Alma出生的时期,正是维也纳音乐繁荣和急速变化的时期,满大街的马夫都在哼着Franz Lehär的歌剧Die lustige Witwe(风流寡妇)的旋律,市民们热衷于前往歌剧院听Mahler指挥歌剧,而小Alma的父亲Arnold在六个月前刚庆祝他成为维也纳爱乐和歌剧院首席25周年,以及领导欧洲最著名的Rosé SQ. 23年。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16:03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19-10-26 12:20 编辑

(二)
Alma Rosé的双亲祖上都是犹太人,母亲Justine的父亲Bernhard Mahler是一个商人,从小贩做起,然后在Bohemia的Kalischt经营小酒厂,最后经营Moravia的Iglau的旅馆(属于后来的捷克)。Bernhard的妻子是Marie Hermann(闺名),他们一共生过14个孩子,其中7个夭折于婴儿时,还有一个死于13岁。1889年Justine的双亲跟最大的姐姐Leopoldine去世,剩下五兄妹:现在的兄长Gustav(1860-1911)和他的两个弟弟Alois(1867-1931)和Otto(1873-1895)、两个妹妹Justine(1868-1938)和Emma(1875-1933)。Gustav接过家庭重责,而Justine仅20岁开始掌管家务,一直到他们结婚前,Gustav和两个妹妹一起生活,形影不离。Justine更是准备为兄长的事业而奉献一生,除了家务她还为哥哥复印评论和节目单,出席重要排练,安排一年中的大大小小假期,Gustav作曲时她则想方设法保持周围的安静。

Alma的父亲Arnold Rosé 1863年10月24日出生于Jassy(现在的罗马尼亚),原名叫Arnold Josef Rosenblum,家里四个孩子中最小的两个Eduard(1859-1942)和Arnold从小就显露出极高的音乐天赋,因而双亲渴望着搬家去维也纳。1867年奥匈帝国建立,通过了限制反犹太的法案,犹太血统的他们行动起来方便点了,他们立刻离开罗马尼亚迁去维也纳。

在维也纳Arnold的父亲Hermann Rosenblum从事马车制造,而母亲Marie着力发掘孩子们的音乐天赋,他们学习文学、艺术、历史和科学,Marie甚至写信给Ferruccio Busoni这样的权威推荐Arnold举行音乐会。哥哥Eduard学习大提琴,而Arnold是小提琴,他的老师包括有维也纳音乐学院的Karl Heissler。
1879年16岁的Arnold在莱比锡的Gewandhaus举行了职业首演,1881年4月10日,他演奏了Karl Goldmark的小提琴协奏曲OP.28,这是该作品的维也纳首演,指挥是Hans Richter。Arnold立刻引起了Wilhelm Jahn的注意,他是当时维也纳王立歌剧院(后来的维也纳国立歌剧院)新任总监,他立刻聘请Arnold为剧院乐队的首席,乐队是同时演出歌剧和音乐会的,音乐会演出即维也纳爱乐,因此年纪轻轻的Arnold已经成为维也纳最重要的两个乐队的首席。
Arnold的首席领导才能很快得到公认,在歌剧开幕前赞助人得看到乐池里首席位置坐着Arnold,要演唱的歌剧大牌们也倍感放心,指挥们尤其年轻一辈将Arnold的出席视为荣幸。

Gustav Mahler和妹妹Justine 1889年在Budapest,当年他们双亲跟大姐去世,Gustav成为一家之主,Justine操持家务。
1882年,Arnold改名为Arnold Rosé,跟哥哥Eduard(改名Eduard Rosé)一同组建了Rosé弦乐四重奏组,Arnold任首席小提琴,Eduard大提琴,Julius Egghard任二提,中提琴是Anton Loh。自此,尽管中间经过多次成员变更,Arnold坚持领导这支显赫的四重奏组超过55年。

1897年Rosé SQ.举行它在维也纳的第一百场演出,嘉宾是显赫的荷兰钢琴家Julius Röntgen,他是Brahms和Grieg的好朋友。Brahms本人跟Rosé SQ.一起首演他不少后期的室内乐,例如修订版的弦乐五重奏OP.111,从1890年到1895年,Brahms演奏钢琴跟Rosé SQ.一起首演的包括:1854年修订版钢琴三重奏OP.8;单簧管五重奏OP.115,Franz Steiner演奏单簧管;钢琴和单簧管奏鸣曲OP.120 NO.1和NO.2,Richard Mühlfeld演奏单簧管。Rosé家庭跟晚年Brahms的关系如此紧密相连,似乎Brahms就是他们当中一分子,因而即使Brahms去世10年,小Alma仍然叫他“Brahms叔叔”。

Arnold的哥哥Eduard Rosé仅仅在Rosé SQ.演出了一个音乐季,他1898年迎娶了Mahler家族的小女Emma,两人随即移民去了美国,Eduard在波士顿交响乐队演奏,他们的长子Ernst(后来叫Ernest)在那里出生。但是Emma深切地思念她的姐姐和哥哥,于是仅仅两年后他们搬回了欧洲。Eduard在Weimar剧院拉首席大提琴和在音乐学院教书,他们的次之Wolfgang(1907-1977)是堂表兄妹中跟Alma年龄最近的。
Arnold的两外两个哥哥,Alexander是维也纳的剧院经理、出版商和文具商,而Berthold是个在Wiesbaden皇家剧院的演员,深得德国皇帝Wilhelm二世的喜爱,几乎是弄臣一类的角色,他的侄子Ernest晚年形容他为“fresser”(贪得无厌的人),他的欲望致使他50来岁时死亡。


Gustav Mahler和妹妹Just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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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16:05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19-10-26 12:21 编辑

(三)

Arnold Rosé跟Justine Mahler的秘密恋爱持续了若干年,不过Justine仍然觉得自己不能离开哥哥,因为无人为他打理生活。Gustav Mahler的恋爱曙光出现在1901年11月,在好客的女主人Berta Szeps Zuckerkandl的家他见到了Alma Maria Schindler。女主人是艺术评论家,每星期天都在家里举行艺术沙龙,Alma Schindler是当时年轻的交际花,只有22岁,一边学习钢琴一边准备成为作曲家。Mahler当时已经41岁,两者的结合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Alma自小出入上流社会,生活极为骄纵奢华,自负、虚荣这些特点格外明显,而Mahler一直过着的却是隐士般的淡薄生活。甚至Mahler的不少密友都对他反常的行动表示不屑,Bruno Walter在后来的回忆中也提及他当时的担忧。

Justine本人对兄长却是大力支持,仅仅一个月只有,Mahler跟Alma秘密订婚了,于是两对新人的结婚日期排定了。Alma在她后来的回忆录中宣称Justine“反对”他们的结婚,这个似乎是谎言,在Mahler最后写给Justine的信中,拿不定主意的Mahler请求妹妹作最后的定夺,如果Justine反对的话事情应当不会如此顺利。1902年3月9日,Mahler跟Alma在Karlskirche天主教堂结婚,而第二天,Arnold跟Justine在Dorotheergasse新教教堂结婚。Justine离开Auenbruggergasse搬去了Salesianergasse 8号,跟Mahler相隔几个街区。

在他们结婚的当年,Mahler建议Rosé SQ.组建成六重奏,首演了Arnold Schoenberg 1899年的作品“升华之夜”(Verklärte Nacht),维也纳的听众对作品大声嘘嘘,剧院继而发生了群殴。第二次演奏安排在1904年3月,不过被“权威”们居于初演的混乱而取消了。但是Arnold坚信这是一部天才之作,他在随后一场音乐会中演奏了该作品,全然不理会听众的嘘声,把作品演奏了一遍,然后就象获得满堂喝彩一样起身致谢,坐下,把作品从头到尾又演了一遍。

1907年2月5日,小Alma仅两个月大,Rosé SQ.首演了Schoenberg的另外一部作品,第一号弦乐四重奏OP.7,这部作品非常复杂,Rosé SQ.也不得不对着手稿排练了40次。1908年12月21日,Rosé SQ.连同女高音Marie Gutheil-Schoder一起首演了Schoenberg的第二号弦乐四重奏OP.10,这部划时代的作品是带女高音声部的,当年也正是Franz Josef登基60周年庆典。Gutheil-Schoder是维也纳王立歌剧院的杰出Carmen扮演者,也是后来的Salome,是Mahler的爱将,Schoenberg写信渴望Arnold能够说服她为自己的作品首演,结果自然如他所愿。

Alma Mahler(1879-1964)马勒的年轻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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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16:06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19-10-26 12:24 编辑

(四)

小Alma出生的1906年,音乐界的盛事是庆祝Mozart诞生150周年,Mahler指挥了37场新制作的Mozart歌剧。8月在Salzburg的庆祝,指挥台上竞技的是Mahler和Felix Mottl,Mahler指挥了Don Giovanni历史性的演出,Camille Saint-Saëns是音乐节特邀嘉宾。同样在1906年Richard Strauss的Salome举行了Dresden首演,歌剧在维也纳遭到禁演,不过随后在Cologne的演出接受了50次谢幕。

同样在1906年,一个从Linz来的16岁小伙子第一次来到了维也纳,不论是Bayreuth还是Mahler指挥的歌剧院,他经常出现在廉价的站位席,据说他从来不错过任何一场Tristan und Isolde,似乎第三幕里Arnold的小提琴独奏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这个现在穷困潦倒仍然执着着艺术梦的小伙子叫Adolf Hitler。
Bruno Walter 1901年也来到了维也纳王立歌剧院,成为Mahler得意助手之余,他也同样面对着Mahler众多的对人,反犹太的势力是从未停歇过。Walter经常跟Arnold Rosé一同演出奏鸣曲,1907年1月8日,他跟Arnold和Buxbaum演出了自己的F大调钢琴三重奏,引起了听众的狂热。他们之后的合作演出成为音乐爱好者喜爱的传统。

1907年夏天,Mahler的大女儿Maria Anna死于猩红热,Mahler遭受了严重打击,健康开始变坏,医生诊断出他有心脏问题。与此同时,Mahler在歌剧院的10年落下帷幕,为了得到更多的作曲时间,当然反犹太势力的日益强盛恐怕不无关系,他辞去了歌剧院职位,准备去美国大都会,12月他和妻子留下小女儿去了美国。

小Alma和哥哥Alfred正是快乐的同年,他们亲密玩伴包括表兄妹Ernest、Wolfgang和Gucki,Walter的两个女儿Gretel和Lotte Walter,男高音Leo Slezak的孩子Walter和Gretl Slezak。1910年Rosé一家从Wieden搬到Döbling的Pyrkergasse 23号,那里有更大的住所和足够多的房间。Rosé一家按照维也纳当时的流行做法,请的是英国或者会英语的女教师教育孩子们,因此幼年时英语对他们的影响甚至大于德语,因此有时候他们尴尬的发现孩子们跟大人沟通起来都成问题,因为他们不会英语。

1905年Gustav Mahler和两个女儿Maria和Anna(“Guc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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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为:
1907年的讽刺漫画,映射Mahler时代的“新音乐”。中间是指挥Mahler,他右手的指挥棒是旋转着发出噪音的物件,左手正点燃他坐着的大炸弹;左边是首席Arnold Rosé在满头大汗的演奏;右边是Arnold Schoenberg大汗淋漓地踩着一台缝纫机,一头狗拿着乐谱对他大声嚷嚷;左上边是Richard Strauss正升起大重锤,准备砸向公众;周围牛鬼蛇神,一片热闹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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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16:09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19-10-26 12:22 编辑

(五)

小Alma童年最快乐的日子是夏天一家人到Bad Aussee的湖边去度假,Emma和Eduard Rosé带着他们的孩子Ernest和Wolfgang一起过来,其他还有Rosé家族的朋友们。1910年的夏天,他们的度假朋友有Rosé SQ.的成员Friedrich Buxbaum,他带着妻子Käthe和儿子Walter和Erich。Leila Doubleday,一个住在维也纳的澳大利亚人,当时跟母亲、祖母、弟弟Kingsley一起过来度假,跟Rosé家族认识了,Kingsley很快跟其他男孩子玩成一片,作为唯一的小姑娘,小Alma对着六个男孩子很快被晾在一边,男孩子们穿着耐磨的皮短裤,取笑Alma土里土气的女孩子裙子,甚至挖苦她不流利的德语。看在眼里的Justine很快采取了补救措施,帮Alma换上了女版的皮革装:女式的皮短裤、皮夹克和帽子。Justine叫换上这套时髦的英国装的Alma“Tommy”,大变身的Alma再度成为孩子堆中的宠儿,灿烂的笑容又回来了,这套Tommy成为了她同年的最爱。

1910年的假期,对于父亲Arnold Rosé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准备Mahler的第八号交响曲在Munich的首演,Mahler请求妹夫务必要出任首席。首演的阵容包括连带350名童声在内的858名合唱队员,由Bruno Walter挑选的8名独唱歌手,另外还有171名器乐演奏者,预定首演的日期是1910年9月12日。Arnold跟Mahler多次交流作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当Munich的开放排练Arnold坐到首席的位置时,他碰到了职业生涯最尴尬的局面。Munich的乐队竟然没有接到通知说Arnold要出任首席,队员们拒绝演奏,除非他们的首席在担任首席。Arnold没有争论,带着小提琴离开。

1911年春,Mahler病重,医生已经认为没有救治的希望,妻子Alma Mahler把他带回了维也纳,Justine一同去照顾,希望兄长能有所好转,但是一起徒劳,5月18日晚Mahler停止了呼吸。当晚电闪雷鸣,Justine和Alma Mahler一同呆在Mahler身边,Alfred、小Alma和Gucki三个孩子由Rosé家的保姆Dory带着呆在另一个房间,异常难过的一晚。

Alma Mahler不久就进入另外的情史,1912年春,33岁的她偶遇26岁的画家Oskar Kokoschka,两人热恋了三年,Alma又和之前认识的Walter Gropius爱火重燃,并于1915年结婚,但是1917年跟诗人Franz Werfel堕入爱河,因此1920年跟Gropius离婚,不过直到1929年才跟Werfel结婚,改名Alma Mahler-Werfel。


图片:
1910年夏天在Bad Aussee的度假,一开始是小女孩打扮的小Alma在男孩子堆中显得很孤立,她闷闷不乐的神态证实了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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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16:18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19-11-7 15:46 编辑

(六)

Mahler死后,Arnold Rosé带Justine和两个孩子去Tyrol居住,希望妻子能平复一下心情。保姆Dory写给在英国的母亲的信可以看到Justine在很长时间都没有恢复过来。1912年3月,Rosé也时髦地坐汽车在维也纳兜风,Alma和Alfred就读在Gymnasiumstrasse的学校。7月,Dory在Tyrol寄出的一张明信片里留下了Alma最早的签名:不到六岁的Alma用大写歪歪扭扭地写下她名字,还用线条包起来以示强调。

1912年7月,来自Tyrol的明信片记录下了Alma最早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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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六岁的Alma开始学习小提琴,Arnold在家的每个早晨,他都要在早餐之前先给她上课,Alma对小提琴的着迷让全家人吃惊,她每次都要坚持上完课才吃她的巧克力,跟哥哥Alfred正好相反。Alfred同样跟父亲学习小提琴,但是父子两人不时在课上爆发冲突,甚至Arnold大怒中断了上课,最后Alfred放弃了小提琴,改学单簧管和钢琴。Justine鼓励儿子以舅舅Mahler为目标,准备成为作曲家和指挥家。
小Alma跟父亲的关系无疑和谐很多,Arnold也非常满意女儿的不断进步,Alma同样学习钢琴,时常跟哥哥一起四手连弹。为着成为小提琴家的目标,Alma不能在学校参加体育运动,跟所有Arnold的学生一样,她不允许参加所有可能伤及手部的运动。象维也纳冬天最流行的溜冰;象网球,Arnold认为它会增长不利于小提琴演奏的肌肉。日后Alma也承认献身于音乐让她少了很多同年乐趣。

Alma就读Döbling的女子学校Cottage Lyzeum时全副身心投入音乐世界,甚至精通了法语、英语,校友形容她有时候跟父亲类似的冷漠,尤其是面对陌生人时。朋友Walter Strauss解释她奇怪的待人态度源于她是个近视。Alma 13岁前离开Döbling的学校,去了维也纳音乐学院,后来去了维也纳国立学院。紧跟Alma离开的还有Anita Ast,校长说她两个星期间痛失学校最好的两个学生。Arnold亲自指点Alma和Anita的入学考试,内容是Goldmark小协的一页。有一次Arnold跟Anita说起他更希望Alma致力于室内乐演奏而不是独奏事业。

Alma儿时最亲密的女伴是Erica Morini(1904-1995)和Gretl Slezak(Leo Slezak的女儿,另一个名字叫Margarete Slezak,出生年不祥,她自己说是1907,有人说很可能是1903,有资料指出是1901)。她们是快乐的三重奏,Morini形容她们的关系是“一个豆荚里的豌豆”。她们都学习钢琴和小提琴,都来自音乐世家。
小提琴天赋表现的最显眼的是Morini,1916年仅12岁的她在Leipig Gewandhaus的职业首演,指挥Arthur Nikisch带领柏林爱乐,这位大指挥还亲自为她调音。连同随后的维也纳首演,Morini是当时音乐界的美谈,Arnold也特别自豪指点过她演奏Beethoven小协,Morini说Arnold甚至跟她说过如果她能教会Alma断弓,他会好好答谢她。Morini说她做到了,不过Arnold有什么表示就不清楚了。

Gretl Slezak(Margarete Slezak)在轻歌剧Madame DuBarry的扮相,她是Alma儿时的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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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Gretl Slezak,脸蛋是一大优势,她没有Alma勤奋,而天赋又逊色于Morini,后来成了歌剧和电影明星。在Munich学习小提琴若干年后,她成了年轻的Adolf Hitler的密友,这层特殊的关系让她外祖母是犹太人的身份免于灾祸,也让她游走于后来的纳粹圈子,跟Alma形容强烈对照。在她们的早年岁月,三个亲密无间的女伴一起玩耍一起搞恶作剧,尽情释放她们的少女情怀,度过快乐的少女岁月。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19:50
(七)
1913年3月18日,Rosé SQ.举行了在Bösendorfer-Saal的最后一场音乐会,这个音乐厅是他们在维也纳超过30年的家,对音乐爱好者来说是音乐的圣殿,现在这个音乐厅即将被拆毁。这场音乐会是Rosé SQ.一连6场Beethoven中的最后一场,曲目包括OP.74、OP.131、和OP.18 NO.5。演奏完无人离开座位,几个女士在低声哭泣,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家久久停留而不愿离开,音乐厅不得不关灯让人们离开。
1913年的10月24日将是Arnold Rosé 50岁的生日了,一场庆祝活动正在悄然拉开。Mahler-Rosé圈子的朋友Mysa Wydenbruck Esterhäzy女伯爵和Pauline Metternich公主,女伯爵祖上曾是Josef Haydn的赞助人,她们在准备为Arnold寻找一件珍贵的礼物。整个欧洲搜了一遍之后,一把1718年的Stradivarius被锁定,它之前的使用者是G.B.Viotti(1755-1824)。1913年的秋天,乐器被送到Arnold手上,作为回赠,Arnold立刻把乐器命名为“Mysa”。
与此同时,战争也悄然来临,1914年7月28日到1919年6月28日是一次世界大战,作为主战国的德国不论是战中还是战后都遭受了严峻的危机,食物短缺、资源匮乏,不过在严寒而缺乏媒的寒冬,爱乐者仍然到歌剧院和音乐厅挤在一起听他们的音乐。1915年1月2日,Rosé家熟悉的作曲家Karl Goldmark去世,Rosé家出席了葬礼。

1910年夏天在Bad Aussee的度假,左边是打扮成“Tommy”的Alma,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中间是母亲Justine,右边是哥哥Alf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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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小年纪的Alma也继续同父亲一起参与音乐会,当时Rosé组员沿用传统的羊肠弦,这种弦很容易断因此得备份以便随时更换,Alma就拿着备用的弦呆在一边。而在日常生活,由于物资的匮乏,Alma跟Erica Morini不得不跟其他小孩一样加入到购买物品的人龙中。Rosé家也一度把Alfred、Wolfgang和Ernest送到事物相对充裕的乡下。
Alma跟Erica Morini除了是好朋友,还一度在维也纳音乐学院跟随捷克小提琴家Otakar Ševčík(1852-1934)学习,他最出名的学生是Jan Kubelík和Morini。Alma和Morini两人是他最早的女学生。一个Morini家在Bad Gastein度假的夏天,Alma一起度过了狂欢式的假期。晚上,两个10来岁的少女偷偷从房里溜出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酒店一直呆到午夜,第二天早晨她们疲惫不堪地醒来时Morini的父亲很是纳闷怎么两个小姑娘怎么都睡不够!在来去小酒店的路上两个小女孩仍然保持着恶作剧的习惯(她们在家经常去偷按别人家的门铃),当她们看见旅馆的房门口放着鞋子时就偷偷把它们互相调乱,她们觉得这真是一大乐事!
而在维也纳,两个少女也初遇了仰慕者,一个保加利亚的年轻学生对她们大献殷勤,似乎有些花心,某天他会送花给Morini,隔天则会送给Alma,两个好奇的小姑娘每天打电话交流信息。
但是在演奏舞台,Morini的进度远远超过Alma,1921年1月,Morini在纽约Carnegie的初演已经拉开了她国际事业的帷幕,而小两岁的Alma则仍然没进行舞台初演。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19:55
(八)
1916年,战争中Arnold Rosé到瑞士演出,买了两本签名本给Alma和Alfred作生日礼物,Alma的签名本留下了大约12年的历史足迹,其中一些重要的签名可以反应出当时的一些艺术轨迹。最早的签名是1916年Rosé SQ.成员,包括:Arnold Rosé(一提),Paul Fischer(二提),Anton Ruzitska(中提)和Anton Walter(大提)。同年的还包括大指挥Franz Schalk和Felix Weingartner,戏剧花腔女高音Elise Elizza,美国Wagner男高音William Miller。1917年是好姐妹Erica Morini,德国女高音Lotte Lehmann,大钢琴家Afred Grünfeld,而荷兰指挥Willem Mengelberg写下了Mahler Das Lied von der Erde(大地之歌)的结尾ewig ... ewig(永远……永远),Mahler的爱将女高音Selma Halban-Kurz 1917年和1926年两度留下笔迹,1926年是她维也纳国立歌剧院告别演出之时。1918年Richard Strauss到Rosé家做客是留下了签名。1919年Hans Pfitzner跟Arnold演奏他的奏鸣曲后给Alma留下了签名。1921年有两位大指挥Wilhelm Furtwängle和Arturo Toscanini,印度大诗人Rabindranath Tagore也留下了签名,当年他获得了Nobel奖。1922年是小提琴巨匠Eugène Ysaÿe,其时他跟Arnold(拉中提琴)演奏Mozart Sinfonia Concertante。1923年有Alma的教母的情人、诗人Franz Werfel。1927年出现了捷克小提琴家Váša Příhoda。1928年最后出现的是大钢琴家Wilhelm Backhaus。


1925年6月3日,Alma在一家捷克飞机上,这是Nero A-22,捷克侦察机的商用版。Alma此次飞行目的不明,可能是拜访老师Otakar Ševčík或者在Prague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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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7月29日,Alma在Bad Ischl的Kurhaus举行了独奏首演,曲目包括Svendsen的Romanza,Dvořák的Humoreske和Kreisler的Alt-Wien Tanzweise。Mysa Wydenbruck Esterhäzy女伯爵形容这次初演是“大成功”。音乐会上Arnold和Alfred还演奏了Beethoven的“春天”,Franz Steiner演唱了Schubert、Richard Strauss、Hugo Wolf、Karl Loew和Mahler的艺术歌曲。
首演之时的Alma已经接近16岁,在维也纳这已经是女孩子谈婚论嫁的年龄。音乐会之前Elisabeth Schumann带着儿子Gerd Puritz偶然碰见了Rosé父女,小伙子显然马上被迷人的Alma深深吸引,于是Schumann带着儿子一同出席了音乐会,小伙子度过了梦幻般的一天。而另一位仰慕者Rudy Karter每次去见Alma显然都不太受母亲Justine欢迎,Justine对待候选者的冷淡和严厉在维也纳也算成了知名事件,阻挡了不少追求者的脚步。
Alma的哥哥Alfred事业在不断上升,1922年他为女高音Elisabeth Schumann和次女高音Maria Olszewska的伴奏受到了瞩目,在维也纳国立歌剧院跟随Richard Strauss也积累了大量的指挥经验。1922年Puccini的歌剧Manon Lescaut准备维也纳的首演,Alfred款待作曲家几个星期,他的意大利语很好,负责Franz Schalk和作曲家的沟通,作曲家本人显然对这次维也纳之行相当满意。1922年Alfred自己的作品也首次演出了,同时跟Rosé SQ.一起进行第二次西班牙巡演,跟四重奏组一起演出Schubert的“鳟鱼”五重奏,她们甚至在西班牙皇后面前演出。
1924年10月Alfred迎来了渴望已久的歌剧指挥首演,在Redoutensaal指挥Richard Strauss的Der Bürger als Edelmann第三次演出。1925年Alfred指挥歌剧50场,包括Stravinsky的芭蕾Pulcinella的维也纳首演。现在Alfred已经有机会以指挥的身份跟父亲Arnold同台合作了,据说一次音乐会结束时,兴奋的Alfred忘了按礼仪跟作为首席的父亲握手,导致维也纳的评论猜测父亲关系正处于分裂阶段。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20:00
(九)
Alma Rosé的维也纳初演安排在1926年12月16日的金色大厅(Grosser Musikvereins-Saal),父亲Arnold Rosé指挥由维也纳爱乐成员组成的室内乐团,当他跟Alma一同演出Bach的双小协时由Adolf Busch接替指挥。Richard Strauss也在观众之列,大家期待的是象Erica Morini般绚丽的演出,然而有些紧张不安的Alma演奏得很谨慎,他是安静内省式的音乐,观众的反应因而不够热烈,评论家认为她的天才仍然没有成熟,也有评论认为她的成熟仅仅是迟早问题。最负面的意见来自同时代的小提琴家Dea Gombrich ,她认为Alma并不是一位很好的小提琴家,“实际她是非常糟糕的一个”。


1926年12月16日Alma Rosé在金色大厅的维也纳初演节目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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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时是60年后,她昔日姐妹Morini也认为年轻时的Alma“没有巨大的天赋”。1926年柏林的一份报纸报道了Morini订婚的消息,据说未婚夫希望她放弃小提琴的事业,对她来说一生最忠实的伴侣是她的Stradivarius小提琴(可惜去世前被偷了)。而三姐妹花中的Gretl Slezak,在1926-1927年的音乐季中也进行了维也纳演唱初演,她在跟Alma和Morini一样继续学习小提琴,不过却偷偷地学起了声乐,她的父亲Leo Slezak是显赫的男高音,母亲结婚前也是歌手,然而父母都不知道女儿瞒着自己跟Hubert Marischka学习。Erich Korngold认识Alma和Gretl两人,也甚至搞混了她们两人,他在1921年的声乐作品中把Alma写成“歌手,小提琴家”,这个实际上是Gretl。Slezak夫妇两人在报纸上看到女儿要在维也纳歌唱初演的消息时大吃一惊,匆忙赶去出席。
尽管初演不甚耀眼,Alma仍然朝着独奏家的目标迈进,跟她同期离开女子学校的Anita Ast,当时一同受到Adolf Busch的邀请加入他的四重奏团,不过两人都婉拒了。(假如成事的话现在见到的Busch SQ.说不定是新鲜的面貌)
1927年3月Arnold和Justine庆祝了他们结婚25周年,临近4月维也纳掀起了Beethoven逝世百年纪念的热潮,Arnold和四重奏组到欧洲各地进行繁忙的演出。1927年3月27日,Franz Schalk在Konzerthaus指挥演出了Beethoven的“庄严弥撒”(Missa Solemnis OP.123),Arnold担任其中的小提琴独奏部分。当晚Pavlova跟她的俄罗斯舞蹈公司在Volksoper开始了两晚的演出,前往观看的人挤满了Währinger大街,堪比Bayreuth的热闹。
此时的维也纳国立歌剧院也是混乱一片,常任指挥Franz Schneiderhan正安排Richard Strauss回归,Strauss中断国际演出回来是高昂的代价,他开出每晚$500(1927年的美元)的酬劳,共5个音乐季,每季指挥20晚,这在当时是不可思议的价格。Strauss 1924年离开时宣称如果Franz Schalk还在就坚决不回来,不过看来他没有跟钱过不去。他回归的首场是指挥他自己的歌剧Elektra,同时他开始准备自传式歌剧Intermezzo的维也纳首演。
在Beethoven的出生地Bonn的节庆,Arnold成为最重要的音乐界代表,而一场Schalk指挥的Fidelio成为重头戏,这是Lotte Lehmann的第一次唱Leonora,Alfred Piccaver第一个Florestan,一同出演的还有Elisabeth Schumann,Hermann Gallos和Richard Mayr,星光冉冉。Fidelio是如此成功,法国政府因而次年全本照搬在巴黎演出。
另一场重头戏是Rosé SQ.的Beethoven OP.130,他结合分出去的大赋格OP.133一起演奏。Rosé SQ.跟另一个在维也纳演出的室内乐组交相辉映:由钢琴家Ignaz Friedman、小提琴家Bronislaw Huberman和大提琴家Pablo Casals组成的三重奏。有评论家认为相比之下Rosé SQ.更为和谐合拍。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20:46
(十)
1927年的春天,音乐界是属于Beethoven,不过在在人类历史属于美国英雄飞行员Charles Lindbergh,年仅25岁的他驾驶The Spirit of St.Louis号,从5月20日清晨到21日,经历33小时又29分钟的飞行,成为人类历史上首个孤身连续飞越大西洋的人物,当他在巴黎降落时接受了巴黎民众的狂热迎接,Rosé一家见证了这一历史时刻,Alfred加入人潮见到Lindbergh在Le Bourget Air Field机场成功降落。
为了加强巴黎和维也纳的文化交流和向维也纳的Beethoven庆典致敬,法国文化部长édouard Herriot的夫人Blanche Rebatel Herriot 1927年5月24日在府邸举行了午宴,来宾包括德国大指挥Oskar Fried,他在一场音乐会中指挥了贝九和Stravinsky的“春之祭”,而官方正式代表是Franz Schalk,不过在午宴结束Herriot把致敬的鲜花送给了Alma(按惯例应该是给Schalk),让她成为了最耀眼的一位。
5月25日Alfred和Arnold在Paul和Sophie Clemenceau(Mahler的拥护者)的晚会中演奏奏鸣曲,在离开巴黎之前,Rosé一家跟Eleanor Rosé(Arnold的哥哥Alexander的女儿)相聚,其时Eleanor跟女儿Farouel住在巴黎。

德国Badenweiler黑森林的度假圣地Hotel Römerb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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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5月之行后,Rosé一家神秘地在公众视线消失了2、3个月。Arnold左手无名指出现了最让弦乐家困惑的事情,它忽然失去力量不听使唤了,Arnold希望安静地把手指问题解决,因为把问题暴露到公众面前对以后的演奏有诸多的不便。Rosé家迅速决定举家旅行,Alfred暂时在国立歌剧院抽身,Justine和Alma退掉了所有日程安排,一直到夏天为止Arnold和Rosé SQ.将没有任何的演出活动。
在德国的Freiburg,Arnold联系了Erich Lexer,他是一战中成名的杰出外科医生。为避开公众视线,一家在Badenweiler的Hotel Römerbad安顿下来,那里有闻名的黑森林温泉,在Freiburg南部几英里远。酒店主人Louis Joner是业余小提琴家和Rosé的支持者,他给予Arnold最大限度的支持。
除了Arnold的手术,Alma也在那接受了秘密的整容手术:缩小她的鼻子。在她看来,自己的鼻子在面部的比例实在过大。Lexer高超的技术使得Rosé家对结果相当满意。而Joner的热情款待也使得他们变成了好朋友,他们在纳粹猖獗之前一直保持联系,夏季也经常重访。


1927年的春夏交接,Rosé家在Badenweiler黑森林的Hotel Römerbad进行了秘密度假,Alma(左)和Arnold(右)两父女接受了秘密的外科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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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8月11日,Alma跟Alfred参加了Badenweiler Kurhaus的一场清晨音乐会,演奏曲目包括Goldmark小协的一段,Wieniawski的一首mazurka。在Badenweiler的这些假期,Alma似乎相当青睐于一位荷兰小伙子Theo Bakker,尽管对方年龄比她小,身高也比不上她,他却是他钟情的舞伴和亲密的朋友,每当Alma练琴完毕,总是拉着他在风景如画的黑森林里散步。
在Hotel Römerbad的贵宾薄,忠实地记录下1932年之前那些重要的访客,例如1931年11月16日的签名包括Rosé SQ.成员,作家Thomas Mann,René Schickele,Adolf Busch一家,和钢琴家Rudolf Serkin。最后的签名是1932年,Siegfried Wagner的遗孀Winifred Wagner,当时的Bayreuth掌门人,后面的纸张被撕掉了,见证了主人对于纳粹的厌恶,因为纳粹势力兴起之后,这里变成了纳粹上层的度假疗养地,上面留下无数纳粹高层的名字。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21:05
(十一)
Rosé SQ.计划在1928年初进行一次美国巡演,先是参加在Washington的国会图书馆室内乐音乐节(Library of Congress Chamber Music Festival)开幕演出,然后前往Baltimore,Chicago,Cincinnati和New York,特别的演出是首演美国作曲家John Alden Carpenter的一首四重奏。
1927年秋季Alma参加了众多公开演出,而1927-1928年的音乐季Sedlak-Winkler SQ.首演了Alfred的第二号四重奏,Rosé SQ.演奏该作品则是几个星期之后。Alfred避开父亲而选择了别的团体演出自己的作品,实则映射了音乐环境的变化,在1927年末Rosé SQ.开始被音乐观察家们归为右翼一派,显然这跟Rosé SQ.对现代音乐和年轻音乐家的支持相关。当时年轻一辈中,天才的例如Erich Korngold(1897-1957),他的父亲是Neue Freie Presse的乐评Julius Korngold,他的成功常常被指责为借助父亲的影响力,在1927年他的最大型的歌剧“Heliane的奇迹”(Das Wunder der Heliane)在维也纳遭到了强烈的攻击,这大大打击了他作曲的信心,导致后来前往Hollywood发展。Korngold父子的活生生事例在前,Alfred的选择不难理解。
1928年初,歌手Maria Asti在Alma的签名本写下了“致我亲爱的‘任性的’Alma:艺术长久,生命短暂”。这难道是一道魔咒吗?而Alma继续她的独奏演出,包括在1928-1929音乐季Warsaw演出,弦乐家有Huberman,Flesch,Szigeti和Alma。Alma在维也纳演出期间Váša Příhoda在Urania举行了一场音乐会,Alma出席并且结束后两人相见,两人的感情在不断升温,在Arnold看来他似乎也是不错的准女婿。


1928年4月,Rosé SQ.和Alfred Rosé前往美国巡演的SS New York号船上,(左到右)前排坐着的是父亲、一提Arnold Rosé;儿子Alfred Rosé,负责日常和演奏钢琴;后排是大提Anton Walter,中提Anton Ruzitska和二提Paul Fisc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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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4月Rosé SQ.的美国巡演获得了巨大成功,Alfred随同Rosé SQ.一起,他除了照顾父亲,还充当翻译、钢琴演奏甚至经纪人一类的角色,一行还到著名的Niagara大瀑布一游,应爱乐者要求在纽约Steinway Hall加演了一场。
1929年Alma首次波兰演出,不过反响未及维也纳的热烈。当年的大事是Alma和Příhoda宣布了订婚的消息,这是顺理成章的事,Alma现在对其他小伙子已经不置一顾,作为父亲的Arnold除了对Příhoda的欣赏,对他们的婚事也是乐于接受,只有母亲Justine仍然不满意,这早已经不是什么家庭秘密,不过既然女儿已经作出了决定,她也只好让步了。
1930年1月20日Alma和Arnold作为客席独奏跟Otto Steinbauer指挥的维也纳室内乐协会乐团演出了Bach的双小提琴协奏曲,2月6日,Rosé SQ.在柏林举行一场全Beethoven的演出时节目单甚至列出了他们的两首Electrola录音。在Max Reinhardt(1934年把Erich Korngold叫去美国的就是他)的引见下,Alfred到柏林跟随Schoenberg学习,在Komische Oper指挥歌剧,甚至演奏爵士乐。1931年他在The Blue Angel中跟歌手、女演员Marlene Dietrich合作。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21:09
(十二)
在1920、1930年代交接的经济大萧条中,破产、失业和饥饿成为了大城市的主要景象,Rosé家在经济危机中为Alma操办婚事,Justine煞费苦心地为女儿抄写了一本食谱,Alma的婚纱为设计师设计,其他随嫁床上用品都用手工绣上缩写大写字母“AR”或者“AP”。1930年9月16日,Alma Rosé和Váša Příhoda在维也纳市政厅举行婚礼,Franz Werfel和Arnold Rosé作为证婚人,新娘和新郎双方都在结婚证上写上“konfessionslos”(无宗教信仰),尽管Alma出生时经受洗礼,不过那只是一种形式。


在Prague附近Elbe河边Zariby的别墅前的新娘子Alma Rosé,别墅是Příhoda为他们新婚建造的新家,拥有5或者6间客房,客厅、餐厅、台球室和一间宽敞的音乐室,还有一座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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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říhoda庞大的演出收入足以支撑他奢华的生活,他为新婚建造了一所别墅,别墅在易北河(River Elbe)边的Zariby,是离布拉格(Prague)数英里远的一个度假圣地。Příhoda的爱好同样奢侈,他是火车模型发烧友,家里布置了大量的“铁路”,对汽车着迷,收藏的汽车有30辆,只要可能他外出总是开车,尤其喜欢飙车,在1930年代他开着一辆大号的白色奔驰旅行车。
Příhoda在Zariby的别墅陪着Alma的时候她总是幸福快乐,不过Alma不会烹调,Justine精心准备的食谱也成了摆设。不管Alma和Příhoda在不在,大部分的家务还是得婆婆打理,一开始婆媳之间连沟通都异常困难,Alma不会说捷克语,而婆婆只会说捷克语。Alma和Příhoda婚后仍然继续外出演奏,尤其是Příhoda,夫妇两人在维也纳时Arnold和Justine自然很高兴在家里招待他们。只是离开舞台的Příhoda是对日常非常不注重的人,这点常常把Justine吓倒,例如Příhoda甚至穿着鞋子在床上呼呼大睡。
Alma跟Příhoda一同巡演时她也是心花怒放,婚后不久一同去了波兰,第二年春去了法国的Riviera,在Nice Alma拜会了Louis Gutmann,Bruno Walter昔日的秘书,从维也纳搬到了法国南部。两人的演出当然不止一次地拿来比较,不少评论说Příhoda发音“异乎寻常的甜美”(这个特点现在听他CD的爱乐者很是困惑吧,不过确实是真的),而Alma的演奏更有男子气概。在1932年波兰Lemberg的一场音乐会,乐评在Chopin杂志说Příhoda更象一位小提琴手而不是音乐家,在两人的Bach双小协Alma好过她的丈夫,她的演奏更有深度和音乐性。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21:13
(十三)
不过Alma跟Příhoda的婚姻并不总是相聚和快乐,他们分开的时间实际越来越多,Příhoda在欧洲和中东的演出需求巨大,Alma并不能总随左右。在Příhoda需要长时间离开的日子,Alma返回维也纳的娘家,一方面是在Zariby的婆媳关系让她很不舒服,娘家的温暖很让她怀念;另一方面母亲Justine的健康状况开始明显下降,严重的糖尿病加上心脏问题,让Justine没有医生Dr. Fritsch的陪同将拒绝外出,Dr. Fritsch也警告Rosé家Justine很可能不久于世;还有就是Rosé家的宠物Pepsi和Arno,Pepsi是一头白色小狗,Justine的最爱,Arno则是一头黑色德国牧羊犬,跟Alma形影不离,很快Alma就经常把Arno带回Zariby,他们一同住在跟Příhoda的卧室。


意大利女演员Isa Miranda(1905-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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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ma过早地表现出对婚姻的恐惧,尤其是Příhoda的流言和绯闻,让她非常难过。在Rosé家的音乐茶座,Příhoda经常被提及,尤其是他在意大利电影界跟女演员Isa Miranda(1905-1982)的绯闻,即使是仅仅提及Isa Miranda的名字,也让Alma受到伤害。Příhoda不在的日子,Alma阴郁的心情会持续数天,许多夜晚,Justine听到女儿在隔壁房间低泣而过去安慰她。


Mario Mortara的歌曲 é vietato amare(禁爱)乐谱封面,显示出电影“Maharajah的白色妻子”剧照:Váša Příhoda和迷人的Isa Miranda,两者的绯闻给Alma带来了许多的苦恼和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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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říhoda似乎也没有把Alma认真地作为妻子看待,尽管送了不少昂贵的礼物,例如跑车和钻石,却很少支付家用,Alma常常陷于手头拮据的困境。即使是Arnold,现在也表现出对这位女婿的些许不满,说实在没法一起演奏室内乐。Příhoda事业的巨大成功也使得Alma不可避免地产生嫉妒,同样作为小提琴家Příhoda的名声和荣耀她没有,而且婚后Příhoda也已经不把她的事业当作一回事了。据Alma婚后的一位密友说,尽管少有表露,Příhoda所做的每件事和一起的每个人都会引起Alma的猜忌。
1932年,在寂寞的两年婚姻生活后,Alma有了新的动作,这也许是想发展自己的事业,也许是解决自己的经济状况。维也纳有一支传统的全女子沙龙乐队,主要在咖啡厅和Prater演出,Prater是多瑙河南岸的公园,里面有餐馆和啤酒园。受到启发,Alma决定建立一支全女子的室内乐队,不过她准备以高音乐标准来打造,搜罗致力于音乐的杰出女性。在古老的维也纳一大特色为起点,Alma把乐队命名为Wiener Walzermädeln(维也纳华尔兹少女),按Alma的目标,演奏曲目将是各式各样,不局限于Waltz,乐队包含歌手和器乐手,演奏地也将不限于维也纳,将包括全欧洲。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21:18
(十四)
Alma开始着手招募队员,她认识不少音乐圈的杰出女性,再通过关系到各大音乐学校寻找,她安排候选者在Pyrkergasse的Rosé家面试,Arnold Rosé象惯例一样躲在帘子后面逐一试听、评估乐手的实力,哥哥Alfred则帮忙寻找出色的歌手,还有为乐队改编音乐。有时候招募会碰到钉子,例如朋友Anita Ast,Alma希望她能加入担任首席,不过Anita担心会长时间离开维也纳,因为她即将结婚了。另一位拒绝的女小提琴手Dea Gombrich则假想Alma的乐队将限定于演奏轻音乐,心理有些不屑。

左边是Alma乐队的标志,以鲜花为设计形象,小提琴跟拉琴的女性为组成元素,很好地反映了乐队的特色。右边是用于宣传册封面的字母缩写,相当女性化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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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Anny Kux成为了Alma的知己和乐队的首席,她负责一些队员的招募,在创建之初她告诉Alma欧洲仅有两支巡演的女子乐队,一支在德国一支在匈牙利,但是都没有在维也纳立稳脚跟。Alma为乐队订做了两套漂亮的演出礼服和乐队的标志,聘请Michal Karin教授为乐队编排曲目和跟她一起训练乐队,她们一起合作无间,随着乐队成员的不断变更,Karin得不断调整音乐以适应不同的成员。
Alma的维也纳华尔兹少女乐队在1933年初在维也纳首次亮相,演奏waltz、polka和受欢迎的歌剧音乐,它的首演被成为“爆炸性的”,在古老的维也纳犹如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Alma的事业开始复苏了。虽然成员不断变更,乐队一般保持在9到15名成员,包括1个或者两个竖琴手,1个钢琴手。1个歌手,其他的是弦乐手,每次演出至少包含一个Alma的独奏。乐队经常面对的问题是婚姻结束少女们的演奏生涯,在那个时代女孩子事业只能持续到结婚前是相当的普遍,例如Caroline Rostal,她是著名小提琴家Max Rostal的前妻,Alma乐队早期的成员之一,担当第三小提琴手,当她准备跟Rostal结婚之后不得不离开乐队,Alma送上祝福之余不得不跟Anny重新训练别的人选。


1933年1月30日,Adolf Hitler当选德国总理,当天,纳粹党在柏林举行了盛大的火炬游行庆祝Hitler当选,照片显示Hitler和Herman Goering站在Hitler新办公室的窗户前向游行的群众致意。纳粹运动对Alma乐队的第一次巡演造成几乎毁灭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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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维也纳本土Alma取得了成功,不过前往Munich的第一次外出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演出时间订在1933年3月,乐队精神饱满地到达了Munich。然而在几个星期前的1月30日,Adolf Hitler当选了德国总理,宣告了第三帝国的诞生,Alma乐队演出之时正值纳粹在Munich的暴乱,仅仅在演出前几个小时Alma被告知演出取消了。Alma为了把乐队带到Munich已经用尽了所有资金,演出的取消,一下把Alma逼入了困境,乐队可谓进退两难。
Alma紧急的求救电话打向了丈夫Váša Příhoda,Příhoda迅速回应,出钱帮乐队返回了维也纳。后来Příhoda甚至跟乐队一起演出,不过他的演出支援就跟财政资源一样不可靠,乐队步入正规之后夫妻两人又再分开演出了,Alma以维也纳为大本营,越来越少时间停留在Zariby的别墅。起初Alma的演出名写Alma Příhoda-Rosé,接着变成了Alma Rosé-Příhoda,在1934年初已经变成了Alma Rosé。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21:28
(十五)
在几年成功的巡演中,Alma跟她的乐队得到了多方媒体表扬,然而独缺Munich的,在第一次Munich黑色之旅后Alma拒绝再到Munich演出。Alma甚至受到了纳粹党报“人民观察家报”(Völkischer Beobachter)的高度称赞,她步入了成功的指挥生涯。跟丈夫Váša Příhoda类似,Alma也喜欢驾车和飙车,在巡演中她经常载着乐队首席Anny作伴,其他女孩则坐火车。有一次Alma开着她的红色Aero载着Anny和宠物黑色德国牧羊犬Arno回Zariby,离别墅只有数英里之远时一个轮胎坏了,Alma打电话叫Příhoda,不过Příhoda没有耐性去修理,叫她去代理商处换一辆新的。Alma这辆新的Aero是白色的,跟Příhoda自己的白色Mercedes一样豪华,成了Alma的标志,Alma驾着它出现在维也纳时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1935年2月,Alma女子华尔兹乐队在Cracow的演出节目单。曲目主要是全乐队演奏,其他独奏的包括歌手Karla Kohler,竖琴手Lisl Löffler,小提琴Alma,钢琴Nusy von Moln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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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34-1935年的音乐季,Alma的乐队欧洲巡演包括捷克,匈牙利和波兰。1934年新年前夕在波兰Warsaw,1935年2月到波兰的Cracow,当地画报报道演出阵容包括歌手Karla Kohler和竖琴手Lisl Löffler,音乐会名“维也纳多瑙河之上:我梦想中的城市。”这场Cracow的音乐会有完整的节目单留下,从中可以看到Alma女子华尔兹乐队演出曲目的基本构成。
纳粹统治下的德国反犹太行动越演越烈,1933年4月禁止犹太人从事经商、医生和律师职业,并禁止犹太人在国家部门工作。1935年9月15日公布了《德意志血统及荣誉保护法》,亦称纽伦堡法(Nuremberg Laws),以保护德意志血统和荣誉为由,禁止犹太人与德意志或其同种血统的公民结婚和发生婚外关系,即使在德国之外。禁止犹太人雇用45岁以下的德国妇女做保姆,禁止升德国国旗或出示象征德国的颜色。在11月颁布的补充法令中还规定:犹太人不得成为德国公民,不得行使投票权,不得担任公职等等强行限制。在种种限制之下,到1936年至少一半的德国犹太人已经无法维持生计。
在新的法律之下,Rosé家族无疑也将面临犹太危机。Alma的堂兄Ernest Rosé是在柏林取得巨大成功的演员,在清扫犹太行动中被抓,他随后只好返回维也纳,现在恐怕只有维也纳能有些许机会了。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21:45
(十六)
在纳粹驱逐犹太人的危机中,Alma和Váša Příhoda婚姻的危机也慢慢显露了,虽然Příhoda仍然不断的送给Alma昂贵的礼物。当夫妇两人在Zariby别墅时经常安静得惊奇,他们很少客人,也不爱和邻里交往,Příhoda的父母觉得Alma相当的孤僻。当乐队的首席Anny来访时三个小提琴家一起快乐地演奏,Alma经常担任演奏钢琴部分,不过即使在快乐的时刻,Příhoda对待Alma更象是一位好朋友而不是妻子。
最让Alma烦恼的事情之一是她想要小孩而Příhoda却不允许。两个习惯于在舞台上备受瞩目的音乐家,任何一点点小小的争论都可能一发不可收拾,有一次夫妇两人在晚会回来,Příhoda怒骂Alma数个小时,因为在晚会上按礼仪男士是吻女士的手背的,而Alma容许一位男士当着上百宾客直接吻了她的手掌,Příhoda斥责Alma的“放荡”。还有一次争吵是关于Příhoda接到在美国生活和工作的机会,Alma坚持不离开维也纳和布拉格,很明显Alma最重要的东西在这两个Příhoda准备遗弃的地方:她的父母和事业。因此Příhoda曾经懊恼地说:“有时候我怀疑到底娶的是Alma还是她父亲。”


Alma Rosé和Váša Příhoda在白色的Mercedes里,这款巨大的豪华轿车是Příhoda巡演路途中的标志。可惜的是Alma那充满幸福的笑容眨眼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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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致婚姻危机的原因众说纷纭,主要是两点:一是Alma无法胜任贤妻良母的角色,她不善于操持家务而且经常外出巡演,这个跟Příhoda“家庭主妇”的理想模式想去甚远;二是父亲Arnold急于达成这桩“理想的”婚姻,其实许多问题在两人交往之初就已经浮现(就像母亲Justine一开始担忧反对的那样),不过婚前没得到妥善处理。无论如何,Příhoda对Alma的热情正在消退,而Alma自己,按Anna Mahler的说法,仍然“疯狂地爱着”,这份对Příhoda的特殊感觉使她一直到最后仍然对婚姻抱着期待。
为了说服Alma离婚,Příhoda答应Alma两人之间的一切照旧,他说自己不想被牵制,深爱着Příhoda的Alma同意了,她希望尽一切可能去维持两人的关系,不论结婚与否。1935年3月9日,Příhoda在捷克易北河的Brandeis备案申请离婚,Alma充满期待的婚姻就这样悲剧性地走到了尽头。Alma陷入崩溃的边缘,她对朋友说,想到Příhoda的事业应该优先于婚姻她才能感觉到一丝的安慰,兴许Alma的话暗示跟当时许多有犹太妻子的杰出音乐家类似,Příhoda的选择是为了不影响自己的事业。Alma跟Příhoda的离婚法定时间是1936年10月30日,不过自申请之日起两人就不在一起了。离婚判决给出Alma的地址是维也纳娘家的“Pyrkerstrasse 23”,而Příhoda的是Zariby的别墅,离婚原因是“分歧无法协调”。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21:49
(十七)
Váša Příhoda跟犹太血统的Alma离婚是为了自己将来前途的说法遭到他家人和朋友甚至昔日在布拉格的裁缝的强烈否认,有力的证据就是离异两年后他在布拉格跟犹太律师Dr. Jetti Kreuz结婚,并且在战争时代尽力保护她(Příhoda后来跟她离婚并且第三次结婚)。不过在二战期间Příhoda毕竟是活跃在德国、奥地利和捷克的杰出小提琴家,这难免不让人怀疑他是投靠纳粹阵营的一分子。在1940年,应纳粹文化部之邀34个艺术家和记者对德国和荷兰进行了10天的访问,Příhoda是成员之一,在接受一名记者提问时他说非常感谢纳粹邀请他进行访问。这是捕风捉影的理想例子,不过客观地说,不论Příhoda实际是怎么想,此情此景下这样的提问,对当事人是不公平的。


晚年的Váša Příhoda肖像,出自1950年出版的“漫画中的金色大厅80年”(80 Jahre Musikverein in der karikat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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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之后Příhoda在Salzburg Mozart大学任教(Salzburg Mozarteum),1944年则在Munich音乐学院。二战后捷克政府宣判他跟纳粹勾结,除了罚款还禁止他在捷克演出。1946年他移民去了意大利的Rapallo,他继续在意大利、Istanbul(伊斯坦布尔)、Ankara(安卡拉)和Alexandria(亚历山大)等地演出。1948年Příhoda成为土耳其公民,1949年最后一次美国演出,1950年定居于奥地利Wolfgangsee(Salzburg东部)的St. Gilgen,生命最后10年在那任教于维也纳国立学校。1956年5月布拉格春之声音乐节,禁演10年的Příhoda终于解禁在故国演出,他得到了30分钟狂热的掌声欢迎。1960年7月26日,Příhoda在维也纳去世,从录音上判断,他无疑是历史上最杰出的小提琴家之一。
Alma答应离婚的初衷是象Příhoda答应的那样一切照旧,希望借此重燃两人的爱火,但是一切都完全改变了,她最后只好开着她的白色Aero返回维也纳,欢乐几乎在她生活消失,也许只有音乐才能带来她一些快乐,虽然她表面上说很高兴恢复了自由身,不过母亲Justine听到她夜晚在房里低泣。1936年3月,Justine怀着负责的心情写了一封信给儿子Alfred,恳求她原谅自己将把个人的财产留给Alma(Alfred将只继承父亲Arnold的),作为母亲,她希望能尽力为无助的女儿打点一下将来。
在离婚后的某一天,Alma冲下Rosé家的螺旋楼梯跑进音乐室,她满脸通红,命令正在聊天的Ernest Rosé和Alfred立刻收声,她说广播中正在播放Příhoda演奏的协奏曲。Alma实际并没有听到开头播音员介绍演奏者,但是她坚持说认出是Příhoda的演奏。演奏结束时播音员给出演奏者是Zino Francescatti时,Alma遭到了难以置信的打击,她无比懊悔的表情在外人眼里难以理解,但是对于Alma,她已经离开了Příhoda,音乐是他们唯一的联系了,但是她现在连Příhoda的音乐都无法分辨,最后的一丝寄托也随风而逝。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21:54
(十八)
Alma离婚后只能在音乐中找到安慰,她继续跟父亲Arnold和哥哥Alfred演奏室内乐,有时候Rosé SQ.在维也纳演出时她担任第二小提琴,Arnold高度赞扬她的室内乐技巧并且欢迎她的加入。1936年6月维也纳音乐节的演出之一是Alma担任第二小提琴跟父亲一起演出Brahms的G大调弦乐五重奏OP.111。1936年Alma带领乐队最后一次前往Scandinavia(指丹麦、挪威、瑞典和冰岛等国),在Stockholm乐队跟男高音Richard Tauber住同一酒店,他是Rosé家的老朋友,跟许多到维也纳演出的歌手一样,演出前总前往探问Arnold是否会在他们演唱时出任乐队首席。Tauber和乐队都完成他们的演出当晚,他们即兴地一起在酒店大堂演出,Alma的歌手Mady Meth形容她跟Tauber的二重唱是事业的一个高峰。
1936-1937年的冬天Rosé家气氛沉重,母亲Justine的健康再度下降,1936年Scandinavia的远行之后Alma缩小了巡演的范围,集中在邻近的瑞士和捷克。离婚后的Alma脾气很暴躁难以相处,Justine长期的病患也让她焦燥不安,为了恢复平静她开始寻求自我完善的法门,她开始阅读哲学方面的著作,特别是罗马哲学家Seneca的作品。Alma经常跟Justine的专属护理Mitzi争吵,她在私人医生Dr. Fritsch不在时为Justine进行日常注射等护理,是家里非常重要的保姆,但是Alma多次解雇她,每当事发哥哥Alfred不得不火速赶回调解两人关系,重新把Mitzi请回。
1937-1938年Alma跟乐队的演出再限定在离家不远,1937年的除夕再次在维也纳中心区的Ronacher剧院演出,这已经成为乐队的传统了。因为Justine的健康,Arnold缺席了1937-1938年音乐季维也纳爱乐的英国巡演,不过他继续在维也纳演出室内乐。1936年Rosé SQ.举行了首场“告别”音乐会,音乐会继续吸引着大量听众,“最后”不得不一二再再二三。在Rosé SQ.的第54个音乐季进行了一系列的Brahms专题演出以纪念他们从乐谱直接演出G大调五重奏40周年。在74岁高龄的Arnold虽然仍然是两大乐队的首席和音乐界的权威,不过他日益感到面对年轻人挑战的压力了,也许在未知的角落,后辈们正等待着他离开呢。


Heini Salzer,Alma Rosé跟Váša Příhoda离婚后的奥地利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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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ma短暂地受到捷克记者Karel von Klaudy的热烈追求,在Alma乐队捷克Brno的演出之后von Klaudy跟她们一起踏上旅途,他宣称跟Alma堕入了爱河,好朋友Anny当然希望Alma能够展开新的人生忘掉过去,不过Alma表示还不能够接受新的爱情,她的心仍然在Příhoda那里。这之后,跟乐队成员在火车上时碰到了一位金发维也纳男子,比Alma大八岁,忽然之间她似乎一下燃起了爱火。男子叫Heinrich (Heini) Salzer,他是维也纳造纸业和出版业百年老字号Carl Ueberreuter家的小儿子,虽然是不懂音乐的人,安静的他跟好动的Příhoda截然不同,不过Alma似乎十分乐意跟他交谈。两人恨不得无时无刻不在一起,有时候Heini跟Alma和乐队一起外出巡演,他甚至没跟家里打招呼。即使是对家族,Heini也是独来独往的人,他虽然注定是家族企业的接班人,不过做事情出人意表,据说他的有关奥地利造纸、印刷和出版行业的博士论文精彩绝伦,击中行业要害,即使是自己的家族企业也没能躲过冲击,他论文后来成了相关行业必须研究的文献。虽然两人发展势头看好,不过乐队成员并不认为两人的关系能够持续,好友Anny承认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两人的关系。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21:58
(十九)
在1938年的奥地利,最重要的政治事件是纳粹德国推进对奥地利的吞并,详细的情形大家可以找资料看看,不合适在这具体交代。Arnold Rosé这些正值的艺术家深信纳粹势力将猖獗不了多久,可事实是另一回事。1938年3月11日,黑色星期五晚上,Karl Alwin正在指挥Tchaikovsky的Eugene Onegin,他是女高音Elisabeth Schumann的丈夫,两人都是Rosé家的密友,当晚Arnold也象往常一样坐在首席的位置。Opernring大街外吵杂的声音传到了歌剧院(国立歌剧院在Opernring大街),在歌剧幕间,许多爱乐者出去看个究竟,恐怖的纳粹游行从Kärntnerstrasse大街到了Opernring。许多爱乐者都没有返回歌剧院,这是被吞并自由的维也纳最后一场歌剧演出。演出后Arnold坐上最后几班电车回家,他的翻领上系着爱国阵线的红白丝带,大街上响满了口号:“Sieg Heil”, “Heil Hitler”,“Ein Volk,Ein Reich”(胜利万岁,希特勒万岁,一个民族,一个帝国)。


1938年3月13日德奥合并的投票单,上面写着:“你是否同意德奥合并以及投票给我们的政党领袖Adolf Hitler?”下面的大圈圈上写着“是”,小圈圈上写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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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3月12日黎明,德军直入奥地利,Hitler到达了他的出生地,表面上看他是去扫母亲的墓,实际上是观察一下各界反应。到了晚上德军的坦克不对开进了伟维也纳,Hitler则在Linz起草合并法案。在维也纳国立歌剧院,Hans Knappertsbusch指挥演出Wagner的Tristan und Isolde,Arnold仍旧坐在首席位上,象往常一样拉响第三幕著名的小提琴独奏。这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乐池上,这里是他象家一样呆了57年的地方。
1938年3月13日合并法案公布,14日Hitler来到了维也纳。在新法案之下Arnold、Friedrich Buxbaum等犹太音乐家将不能再呆在乐队演奏,Hitler在Heldenplatz(英雄广场)声嘶力竭地演讲时Arnold在维也纳爱乐收拾自己的东西,一名带着纳粹勋章的年轻小提琴手傲慢地冲着他说:“Hofrat(Arnold官衔)先生,你已经在这呆得太久了。”同一天,Führer将上演Eugen d'Albert的歌剧Tiefland,d'Albert是Arnold的私人朋友,然而演出却不允许这位显赫的首席参加。


1938年3月15日,德奥合并后Adolf Hitler对着疯狂的人群发表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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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3月15日,纳粹德国正式吞并了奥地利,此后犹太艺术家的处境不断恶化,大批精英相继逃难,离开维也纳包括Freud,Ernst Křenek,Franz Werfel,Alma Mahler-Werfel,Bruno Walter,Arnold Schoenberg,Lotte Lehmann和Alexander Zemlinsky等等。音乐家也起了剧烈反应,Arturo Toscanini首先开始抵制Salzburg音乐节,在3月合并前他在纽约发电取消了他的日程安排,而前一个音乐季他已经取消了在Bayreuth的演出。音乐家们纷纷开始相应,Salzburg不得不临时调整他们的节目安排。Toscanini马上在瑞士创立了Lucerne音乐节,成为一种抗议纳粹的象征。跟老大师的觉悟不同,有些艺术家开头并不能理解其中的意义,例如著名的女高音Lotte Lehmann,他最初仍然希望到Salzburg演出,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论是思想上还是行动上都跟政治沾不上边,她希望在Salzburg专注于自己的歌唱艺术。同时间,纳粹不停地自吹自擂,例如1938年5月1日的Musical Courier标题文章为“德国-音乐乐土”,大肆宣扬了维也纳国立歌剧院和Salzburg音乐节。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22:07
(二十)
Justine Rosé的去世使得年迈的Arnold倍感孤独和苦闷,他离开了献身一辈子的乐队,昔日好友相继离开德国,留下的也不再来访(例如Richard Strauss)。1938年秋Alma写信给Walter家表示了她的担忧,Bruno Walter从Montecatini写信给Arnold鼓舞他的精神,Elsa Walter补充说丈夫正在为Alfred和Alma寻找出路。当时首先离开Rosé家族的是Alma Mahler-Werfel个和女儿Anna、丈夫Franz Werfel,他们辗转去了意大利、瑞士和法国,夫妇两人最后1940年安全定居于美国California。而Anna当时已经跟第三任丈夫Paul Zsolnay离婚,他是Franz Werfel的出版负责人,Anna 1940年定居于英国伦敦,其后她还有两任丈夫。
远在英国的Carl Flesch也正在想办法帮助Arnold,他成立了基金会到处募集资金。另一方面,几经辗转Alfred和Maria移民美国终于有了眉目,他们准备乘坐荷兰到美国的Veendam号于1938年10月5日从荷兰离开,他们离开维也纳的时间定于9月28日。27日晚Alfred和Maria到Pyrkergasse最后一次拜访父亲和妹妹,这是一个没说辞别的离别,因为Alfred还是觉得父亲在他们走后再知道会好些。不过敏感的Alma猜到了大概,等他们离开父亲后她悄悄追到大街送别兄嫂。
9月28日早Alfred和Maria离开了维也纳,他们再德国和荷兰边境变卖了细软,仅换得5美元的现金,而此时他们还碰到另一麻烦,由于难民的大量涌入,荷兰政府颁布了限制入境的发令生效已经有好几天,幸运的是到达边境时他们获知Veendam号将延迟开出。Alfred打电话向Louis Meijer求助,最终他们进入了荷兰境内。Veendam号到10月15日才开出,他们得以稍微宽心地等待一些天,他们甚至抽空去了一趟Amsterdam,Alfred非常愉快地应邀跟大会堂乐队合作了一场Rachmaninoff协奏曲,指挥是Mengelberg。Leila Pirani从伦敦驾车前来问候Alfred夫妇,并且送给他们她筹集到的30英镑。在短暂的见面中,Alfred恳求Pirani想办法帮助妹妹Alma,Alma现在已经不能出现在任何的公共场所。
Alfred夫妇离开维也纳6天后Arnold写信给他们说Alma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10月7日,Alma写信给正在荷兰的兄长,说她需要的帮助已经非常迫切。Alma写信的时候正值纳粹清理维也纳的Döbling区的时期,从10月5日到10日,犹太家庭被忽然清查,所有护照被打上记号“J”,没有护照的犹太人则强行从捷克边境驱逐,路费仅仅是40马克(约当时10美元)。Alma写信时的心境明显受到该事件的影响。


1938年9月29日,在德国慕尼黑,德国纳粹党领袖Hitler(前中)与意大利首相Mussolini(前右二)在Mussolini女婿、意大利外相Ciano伯爵(前右一)的陪同下,与英国首相Chamberlain(前左一)、法国总理Daladier(前左二)举行会议。次日凌晨签订《慕尼黑协定》。“协定”规定:捷克斯洛伐克必须在10月1日起10天内把苏台德区和德意志人占多数的其他边境地区移交给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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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fred夫妇离开维也纳的9月28日是历史上著名的“黑色星期三”,这天Hitler发布了要求捷克“归还”苏台德地区(Sudetenland)的最后通牒。9月29-30日,德、意、英、法首脑背着捷克政府签订《慕尼黑协定》,向德国出卖苏台德地区。一向把英、法奉若“保护神”的捷克政府,在德国限定时间内,被迫接受了慕尼黑协定。希特勒吞并苏台德后,加紧实施占领整个捷克斯洛伐克的侵略活动。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5 22:12
(二一)
1938年的圣诞即将来临,不过阴云笼罩着Rosé家,儿女都不在身边的Arnold觉得很孤单。这个新年Alma的女子乐队将不再在Ronacher剧院演出,传统的维也纳爱乐音乐会也将不再出现Arnold的身影。朋友们为了安慰Arnold,邀请他一起度过圣诞前的两天。事实上Alma正为赶在圣诞前回到家而努力,在伦敦的最后一天她差点崩溃,她发现她的捷克护照落在了英国内政部,因为她的犹太身份,现在这个护照就是她的救命符。她不得不前往找回护照,因此错过了火车,她只能搭乘下班,到维也纳后她打电话叫佣人到车站,然后瞧瞧回到自己房间睡下,准备第二天给父亲一个惊喜。果然,圣诞日起来的Arnold发现女儿在家时喜出望外,这位老父亲真是十分的自豪,通常需要几个月才能完成的任务,Alma花了几个星期顺利完成并且及时赶回来了。
进入1939年Alma加紧了移民的准备,跟政府打交道她得小心翼翼,任何一个微小的疏漏都可能导致难以收拾的局面,他们在Pyrkergasse的住所将在3月的第一个星期被没收,因此他们必须要尽快搬走。在数个星期里Alma忙碌得甚至连停下来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幸运的是由于Arnold上缴了额外的税款因此获得某些便利,通过Heini和朋友、Alma自己在政府里的关系,她和父亲带着大部分财产离开维也纳看来是可行的。最后两大卡车的财物被打包运走,Rosé家的大部分财产得以送到英国,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两把小提琴Mysa和Guadagnini。

1925年Salzburg,(从左到右)Arnold Rosé跟Richard Strauss,Rosé SQ.的二提Paul Fischer和一位随行的维也纳爱乐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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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Arnold频频提醒,劳累过渡的Alma在1939年的2月中患上了严重的发烧,为免父亲担心,Alma隐瞒了她计划在24号进行的扁桃腺切除手术。进入3月份,捷克的形势非常严峻了,3月15日纳粹德国最终吞并了捷克,Alma的捷克护照一下变成了废纸。之前一天Alma最后一次去办理Arnold的护照,她一气站了8个半小时,最终确定几天后父亲将受到护照。不过她确定自己是一刻不能停留了,在15号当天她跟Heini离开维也纳,她是最后能用上捷克护照的幸运儿,因为她亲眼看到有人当场在机场被遣返。Alma先坐火车到Leipzig,不过错过了班车,她不得不辗转到柏林乘飞机到Hamburg,然后跟Heini一同坐上到英国伦敦的飞机。她离开得如此匆忙和隐秘,连朋友们也不能打招呼,幸好她在几天前抽空去了母亲Justine的墓地一趟。
Alma跟Heini到伦敦后跟Piranis住在一起,她继续为父亲到英国张罗。不过不善处理家务的Alma很快跟Piranis的孩子们相处得不愉快,最后他们搬了出去,离将来父亲住所很近。Arnold在离开前去了一趟妻子的墓地,他希望自己有落叶归根的一天,他经柏林和Amsterdam,最后1939年5月1日顺利到达伦敦,他非常高兴地跟维也纳的朋友们见面,另外当然少不了Carl Flesch、Dory和Piranis。Toscanini在皇后大厅排练,见到Arnold高兴得连连拥抱。当晚他出席了小提琴家Bronislaw Huberman的音乐会,第二晚是Richard Tauber。他还跟Sir Adrian Boult讨论了重组Rosé SQ.的问题。
很快Piranis发现Alma跟Heini的关系有时并不那么和谐,在她看来Alma过于专横,给Heini的自由空间过少。因为Heini的家里强烈反对他离开德国,因此Heini虽然家里很有钱却不能带走一分,为了生活他必须找份工作,可是对于一个普通德国人在伦敦找工作是近乎不可能的事,到六月初Heini的工作仍然没有着落。另一边,Alma和Arnold沉浸在他们的音乐世界中。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0:01
(二二)
1939年6月底得一天中午,Piranis从Handel的Rodelinda排练回家,女儿Anny告诉她说一个德国口音的男人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她,并且说好下午2点再打过来。到了约定时间,该男人真的打了电话过来,带来了让人崩溃的Alma的消息。男子自称是Heini父亲的朋友,说Heini在他父母一再要求下已经答应离开伦敦返回维也纳,他已经在早上离开了Alma,Alma很可能已经去了Arnold住所。当Piranis赶到Arnold住所,发现崩溃的Alma泪流满面地跪着靠在父亲身上,Heini离开的事实已经显然。
Alma是不想返回自己住所了,Piranis只得劝说她到自己家里,Alma回了电话给那名神秘男子,要求他过来所说知道的事实,该男子到来后说Heini很可能还在伦敦,因为飞机得5点才能起飞。闻讯的Alma马上跳了起来,恳求Piranis马上带她去机场,但是Piranis必须尽快赶回歌剧的演出。恰巧Alfred的一个朋友驾车到来,他带Alma和Arnold到了机场,可惜晚了一步,飞机已经飞走了。按Heini兄长Thomas Salzer的说法,Heini离开伦敦后跟Alma两人再没见过面,尽管他们有联系,也通过朋友互相打探消息。Heini离开的具体原因也许永远无法揭开,不过这个相信是多方面考虑的结果,在二战逼近的局势下,他本人在英国的位置实际跟Alma在德国差不多,都是难以生存下去的,他本人在德国还有庞大的家业等着继承,而在伦敦他常常被Alma晾在一边。


1939年5月的图片,Croydon(在伦敦附近)的一家报纸报道了Arnold和Alma两父女到达英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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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ma再次全身心投入的爱情又一次悲剧性地收场了,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但另一方面,照顾年近八旬的老父也是重担在身,她不得不翻出当年母亲辛苦抄给她出嫁的食谱,学习厨艺以及打理家务。此外,努力练习小提琴的计划也没有落空。一开始,Heini频频写信给Alma解释,并且希望两人的关系能够维持,不过跟Příhoda一样,很快书信就越来越少了。
Rosé父女到英国的初期,Busch SQ.的中提琴手Karl Doktor协助他们开始重建Rosé SQ.,他自己得呆在Busch SQ.因此不可能加入,有人提议他儿子,不过他觉得年龄差异过大可能不是很合适。Rosé和Buxbaum两人也曾游说Piranis由小提琴改中提琴加入,但是Piranis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1939年7月9日,Karl Doktor临时加入Rosé父女和Buxbaum的阵容演奏,这是在皇家音乐学院公爵大厅举行的Haydn纪念音乐会第一场。接着Doktor提供自己住所给Arnold和Alma对应聘者进行面试,最后60多岁的Ernest Tomlinson入选,他伴随Arnold度过了战争岁月。7月底,新重组的Rosé SQ.完成了第一个合同演出,Arnold和Alma都获得了超过200美元的酬劳。
1939年7月,Rudolf Bing和Fritz Busch邀请Rosé父女到Glyndebourne,其时Bing是那里的总经理,Busch则是夏季歌剧季的艺术总监。Bing给两父女提供了车费和Verdi Macbeth的门票,Busch则款待了他们。Alma虽然很欣慰在Rosé SQ.的演奏机会,不过她自己的理想始终是拥有自己独立的事业,她希望自己重新成为独奏家,甚至组建一支英国的女子华尔兹乐队,但是她的英国演出证只允许她演奏四重奏。Alma再次找Sir Adrian Boult,希望能调整一下演出证的内容,Arnold也希望谋求一份类似在维也纳的教师职位,可是此时的英国到处充斥着失业的人群,政府拒绝了他们的申请。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0:05
(二三)
Alma意识到Carl Flesch创立的基金将很快用尽,保证收入来源仍然是当务之急,为了安慰他们,1939年7月13日Bruno Walter从纽约写信过来提醒他们有Mysa Stradivarius小提琴,如果有必要Arnold可以卖掉它。不过在Alma看来这个提醒担心多过高兴,卖掉父亲的琴是她不能忍受的,如何保住这把琴成为了她的首要任务。Elsa Walter另外提醒了一下Alma可以考虑一下前往Amsterdam,因为那里相对比较容易找到工作。Alma听从了建议,开始寻求在荷兰工作的可能性,荷兰在一战中扮演着中立国的角色,假如二战爆发,它很有可能维持中立的立场。

1939年8月,Alma收到了来自荷兰Hague中央大酒店演出的合约,Alma仔细衡量了利害关系。她最重要的参考榜样是Carl Flesch,此时他正在Hague的皇家音乐学院教书。8月25日,Arnold开始写一封信给Alfred,不过最终没有写完,一个让人震惊的午夜电话让他无法继续。英国的报纸报道了Bruno Walter的女儿Gretel在苏黎世(Zurich)被杀害的消息,凶手是她分居的丈夫,随后自杀。电话正是一个记者向Arnold透露相关的细节。Arnold 9月1日写了一份简要的信安慰Walter家,Bruno Walter 9月26日回信诉说了他的无比悲痛之情。


1892年,Arnold Rosé的剪影,作者Hans Schliessma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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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9月1日,德军出兵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Alma生存的压力更大了,有一天Alma跟Arnold和朋友在咖啡厅聊天时一个60多岁的男人凑过来说他需要司机和秘书,如果Alma会打字和开车他可以雇佣她。这份无厘头的打工Alma居然也不愿放过,至少家里的佣人费和小提琴不用担心了。不过这位老板看来对Alma很有兴趣,忍无可忍的Alma很快结束了短暂的打工,坚信自己应当朝着音乐的道路前进。尽管经济条件已经不好,Arnold仍然坚持请佣人照顾自己,他知道只有这样Alma才能放心外出。

1939年11月初,Alma最终决定去荷兰,从12月开始,她每星期工作52小时将获得等值于14磅的报酬,家里佣人承诺继续留在家里照顾Arnold,费用是每星期1磅。通过她的捷克护照,Alma顺利地获得了英国政府批准离开5个月,期限到1940年5月。同时间英国显赫的女钢琴家Myra Hess邀请Rosé SQ.到伦敦国家美术馆演出,不过Alma将没办法参加了,11月份她作为第二小提琴手跟Rosé SQ.进行了最后几场演出。

1939年11月26日,Alma在暴风中告别了老父踏上了危险的征程。在战时水路和航空都是非常危险的,Alma乘坐的飞机必须避开英国和德国双方的侦察,运气不好的话她被认出前就会被击落。在北部海洋上空,强烈的顺路风让飞机比预定时间快了半小时,Alma被折磨得严重晕机,花了三天时间才恢复。
另一边,Arnold找来英国小提琴手Walter Price代替Alma的二提,顺利进行了国家美术馆演出,听众大约有一千,曲目包括Beethoven的OP.131和Schubert的第13号。新加入的Price和Tomlinson对Arnold的忠心拥护使得重组的四重奏很快焕发了光辉。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0:09
(二四)
到达荷兰的Alma很快就有了收入,朋友们也很热情,虽然一开始乐队水平和规模及不上预期,独奏也少,她至少表现的很快乐。Alma跟昔日女子华尔兹乐队的一名歌手Mady Meth重逢了,并且住到了Meth家。Alma还碰到了另外一位老朋友Theo Bakker,他是昔日Alma在Badenweiler的黑森林度假时的好舞伴,现在是一名荷兰律师,重逢的两人频频会面。

随着战事的推进和Rosé SQ.的演出增多,在英国的朋友们和Arnold开始催促Alma尽快返回英国,不过富有冒险精神的Alma似乎准备多逗留一段时间。1939年的圣诞,Rudolf Bing寄给Arnold俄国的鱼子酱作为礼物,附带的信息写着“在小提琴中寻求庇护”,言下之意似乎暗示如果逼不得已Arnold最后还可以卖掉爱琴。Arnold写信给Alfred说Mysa的评估价是4000磅,不过实际价值不止。

踏入1940年初,情况看起来还不错,Arnold在英国渐渐得到认同,现在他已经允许在周边国家走动了,他提出的教书也得到了许可。1940年1月4日,Arnold写信给Alma称赞她继承了Mahler家族的精神,24日Alma的回信心情相当的愉快,她提到了Heini给她的来信。在荷兰的事业顺利让Alma一再推迟返回伦敦,Arnold原本希望她能在2月初返回,并且一同准备在4月的一系列四重奏演出,曲目是Beethoven的晚期。但是Alma仍然坚持留在荷兰,还有她作为独奏家的梦想再度唤醒了,在为Willem Mengelberg试演的Wieniawski小协后,大指挥提议他们可以跟大会堂乐队一起合作,在跟Carl Flesch的见面中,她得到了进一步的鼓舞。


1940年2月,Alma Rosé在荷兰Arnhem写给兄长Alfred的明信片,用英文书写:“不要忘记我-带着爱和吻,你永远的Alma。Arnhem,1940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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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ma暂时的安排是带领一个小型室内乐队在荷兰进行一个月的巡演,然后在3月初返回伦敦。2月中在Arnhem预见音乐学者和评论家Louis Couturier,给了他一本自己写的有关小提琴技术的书。在Arnhem,Alma给兄长Alfred寄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原文用英文写着:“不要忘记我-带着爱和吻,你永远的Alma”。2月底,Alma通过荷兰之声电台进行了一场独奏演出,收听到广播的Arnold异常激动。另外,Alma很快将在Hague为富有的赞助人举行一场家庭音乐会。尽管收入有了转机,Arnold仍然处境艰难,在1940年3月他写信给纽约的Toscanini求助,很快得到了回应,包括Walter在内的老朋友很快为他筹集了一笔资金汇出。1940年3月12日,Alma收到Heini一封热情洋溢的长信,里面倾吐了他离开伦敦后的相思之苦和执着不渝的爱恋,这封信成为那时Alma重要的精神寄托,留下的原件保存在Amsterdam的战争历史档案中心,磨损的痕迹显示折叠的信纸Alma被翻看了无数次。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0:13
(二五)
1940年4月9日凌晨,德军忽然入侵挪威和丹麦,开辟了欧洲新战场,西线战役打响。在新的战争进一步威胁的情况下,4月已经是Alma英国签证许可的最后一月,当时她再次推迟返回英国,她继续为保住父亲的Mysa小提琴努力。在9号之前,Alma在演出Franz Lehár的轻歌剧“卢森堡的公爵”(Count of Luxembourg)的乐队中演奏,或者是独奏Sarasate的“流浪者之歌”,自2月份以来Alma已经在不同场合演出了它86次。他们荷兰巡演的轻歌剧受到热烈欢迎,演出通常在晚上11:45结束,他们驾车回到Hague有时候已经凌晨4点,睡到下午之后再次出发奔赴下一场演出。Alma大约两个星期才能吃一顿好点的,平时都是靠面包充饥,生活是相当苦的。

1940年5月10日~15日,荷兰无力抵抗德军的闪电攻击,只能用沉船、树木等做象征性的阻碍德军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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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4月11日,Arnold带领Rosé SQ.开始了在伦敦Queen Mary Hall的四场午茶音乐会,音乐会由德国和中欧基督教会难民会发起。此时的Alma仍然在荷兰,不用说Arnold非常失落。此时Rosé SQ.的另三个成员是Walter Price、Tomlinson和Buxbaum,他们演奏Beethoven的最后四部四重奏,每场音乐会演奏一部,然后附带Mozart和Haydn的选曲。Alma给父亲的信息是希望5月初返回英国,但是5月2日,她返回英国的许可期限过期了,她只能继续依靠她的捷克护照走动。5月5日,Alma在Scheveningen跟Louis和Lotte Meijer一起时Meijer劝告她尽快回英国,当时时局已经非常不稳定,荷兰、比利时、卢森堡这些低地国家在德军西进的路线之上,想保持中立近乎幻想。但是Meijer的劝告并未奏效,荷兰现在对于Alma近乎乐土:可以养活父亲;事业得到复苏;能够跟Heini保持联系。

1940年5月7日,Arnold在写给Alfred的信中抱怨没有Alma的任何消息,当时Alma正离开Hague作短途巡演。三天之后,5月10日,德军终于对荷兰和比利时等低地国家发动攻击,他们对于德军的猛烈攻击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仅5天荷兰就宣布投降。Alma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她没有办法联系Arnold,最后她通过朋友联系Alfred通报了平安。


1940年6月14日清晨,德军第4军进占“不设防城市”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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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5月下旬,德军直逼英吉利海峡,把40多万英、法军队追逼到敦刻尔克港(Dunkirk)附近的一块三角地带。英、法动员了大批船只,从5月26日到6月4日,经9昼夜苦战,才把近34万士兵运过海峡,撤入英国。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敦刻尔克大撤退”。6月4日,德军占领敦刻尔克,4万余名法军被俘,此役,盟军损失惨重。6月10日,法国沦陷,政府撤出巴黎,6月14日,德军通过Eiffel铁塔,6月16日Marshal Philippe Pétain 取代Paul Reynaud成为法国总理,6月17日Pétain宣布法国投降。

Alma的错误判断导致她返回英国的许可期限作废,1940年5月29日,她向Louis Meijer紧急求助,但是为时已晚。Meijer作为犹太记者,写了许多的政局报道,他知道自己将在纳粹的“特别名单”之中,自身难保。面对Alma的求助他只能表示无能为力,他自己尚且苦恼于如何能保护自己的一家。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0:16
(二六)
1940年5月18日颁布的任命,Hitler的奥地利总理Arthur Seyss-Inquart被任命为荷兰的纳粹总理,在维也纳的体验告诉Alma,对此人不能抱以任何希望,她安全离开荷兰的希望看来微乎其微了。在被占领初,荷兰政府宣称“没有犹太问题”,本国的犹太人暂时还是安全的,不过纳粹很快展开行动,先从驱逐沿海外国犹太人开始,逐步逼使荷兰这些占领国沿用德国的犹太法律。

1940年5月31日,Alma仍然有机会写信给Alfred,其时美国还是中立国,Alma透露了她情况的不妙,恳请兄长尽快联系父亲传达她的消息。毋容置疑,Arnold对Alma近况感到相当忧心,同时对于失去Alma的经济支撑,Arnold未来的状况将相当不妙,他得重新考虑卖掉心爱的Mysa小提琴了。随着德军空袭英国的序幕拉开,有限的通讯让Alma近乎抓狂,另一方面,Alma的演出合约继续,她尽量善待她的听众,不论他们来自何方,但是有时候她增强好胜的本性难以掩饰,比如有一次她听到谈论Váša Příhoda,有人质疑Příhoda的艺术,Alma立刻冲过去进行辩护,坚持Příhoda是小提琴家中最伟大的。


1928年11月10日和11日,Váša Příhoda和Rosé SQ.两场相邻的音乐会节目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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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夏末,Alfred开始Arnold移民美国的计划,Alfred夫妇写信给他们在美国的老朋友们,包括Arturo Toscanini、Bruno Walter、Thomas Mann、Elizabeth Sprague Coolidge、Serge Koussevitzky、Eugene Ormandy和Albert Einstein。计划得到了文化精英们的强烈支持,然而Arnold年龄过高还是最大的障碍,而且因为他已经从维也纳退休,移民名额还得从原籍的罗马尼亚算,那个名额相当有限。Alma移民美国的计划同时间进行,Alfred的Cincinnati的朋友甚至提供了私人银行帐户,为的是向当局保证Alma来到美国即使没有工作Alfred也有能力供养妹妹。当然显然的事实是,没有确切工作保证,Alma移民到美国的几率是很小的。在美国大使馆守候的人群总充满希望,然而答案确实一遍又一遍的绝望:“抱歉,我们尝试让你们离开,可是德国佬不答应”。

在数周没有Alfred的消息之后,1940年8月24日,近乎发狂的Alma写信要求回复父亲的消息,Arnold的安危现在是她的第一目标。进入9月Alma继续她的演出,当时忽然收到通知所有犹太人必须在48小时内搬到荷兰中部,原本收留她的家庭将不可能再照顾她。幸好紧急关头得到朋友联系,她被允许搬过去,Alma再次跟危险擦肩而过。当Alma再次来到大使馆,她被告知机会轮到她将需要等15年!现在她唯一有一线希望的就是能拿到美国的工作合约了。

现在离Alma结婚已经过了10年,Hague的电影院正演出两部电影,一部是“自维也纳森林的传说”(G'schichten aus'm Wienerwald),里面Arnold跟Leo Slezak有演出,Arnold扮演维也纳爱乐的指挥;另一部是“Maharajah的白色新娘”(Die Weisse Frau des Majaradja),演出的是Příhoda(参见前面绯闻)。能看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Alma自然去看,可是她却被逼离开影院,这真叫人沮丧。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0:23
(二七)
1940年9月27日,在法国占领区通过了一部繁杂的犹太法案,10月3日,甚至在法国南部的非占领区也通过了一部,这是其后160多部排犹法案中的第一部。在这些不幸的消息中,10月17日Alma却奇迹般获得了一个美国配额号码,她的希望曙光似乎重现了。11月10日,在波兰华沙犹太人被赶入犹太区。纳粹在荷兰的魔爪也不断延伸。Alma在Amsterdam碰到了Hugo Kolberg,他昔日是柏林爱乐的首席,其时跟妻子正准备逃往美国,Wilhelm Furtwängler为他们安排了航班。再得知他前往Pittsburgh后Alma联系他希望希望打听一下有无乐队职位,Alma寄去了Bruno Walter和Willem Mengelberg推荐信的复印件。不过几个月后Kolberg回复说没有乐队的空缺,但是如果Alfred能为她找到一份教书工作,也许她能获得非配额签证而进入美国。Alma的未来再次变得灰暗了。

没有特殊的允许,Alma现在已经不能在Amsterdam和Hague演出,甚至她在等候的签证,由于禁止去鹿特丹(Rotterdam)的大使馆而变成空中楼阁。纳粹在荷兰已经禁止犹太艺术家的公开演出,甚至犹太作曲家的作品也不能,Willem Mengelberg跟大会堂每年纪念Mahler逝世的音乐节也停了。Alma甚至不得不开始寻求类似女佣这样的工作,幸好在她努力之下再次获得了在Hague工作的机会,这次是为期两周的演出。

Arnold Rosé(1863-1946)在190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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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ma现在通过巴西、瑞士和葡萄牙等国亲朋好友曲折跟父亲Arnold取得联系,当她听说有一颗炸弹落在Arnold住所附近把窗户都震烂后对附近就更为担心了。而Arnold也正在逐步处理他的财产,为可能的美国自行作准备。1940年12月10日,Alma最终被“官方认证”为犹太人,她的新护照上盖上了大大的字母“J”。12月10日,消失许久的Heini再次来信,不过是不幸的消息,他结婚了,Heini在信中说这是不错的妥协。新娘是维也纳知名的运动员,是寡妇,切除了子宫而不能生育,不过她没有在婚前告诉Heini,对于Heini来说这是一段寂寞的婚姻。

1940年的圣诞节对Alma来说注定是寂寞和苦闷的,不过在她去Utrecht的日子里她成为了家庭音乐会中瞩目的角色。Ed Spanjaard,一个律师和指挥家,经常指挥荷兰广播室内乐团,他帮助Alma获得重要的演出合约。Alma的第一个演出就是在Spanjaard家里,她的伴奏是荷兰著名的作曲家、管风琴家和钢琴家Johan Wagenaar,Alma演奏了Franck的A大调奏鸣曲、Handel的D大调奏鸣曲和Příhoda的两首改编作品。Alma跟Spanjaard一家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并且住了下来。

1941年2月初,Alma在Spanjaard家住下不久的一天晚上,Alma正准备走下楼梯到客厅进行一场演出,但是她忽然踩空掉下,Alma的脸直接撞在楼板的梯角上,Alma的举动让在场宾客惊讶无比:她没有伸出手去保护脸部,而是把手和小提琴藏在了身后。Alma幼时起接受的训练产生了奇迹,她的手和琴毫发无损,脸部结实挨了一下,眼角被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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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1941年2月初,Carl Flesch写信给Alma时说他准备年底离开荷兰,他正在等待费城Curtis学院的合约然后前往美国,他表示从Alma的能力来看他并不担心Alma的未来。而Alma在3月16日又迎来了事业的节点,她跟荷兰的评论家Rutger Schoute进行了一场家庭音乐会,曲目有她Beethoven Kreutzer奏鸣曲的初演,Schoute准备了Arnold修订的版本。第一次排练Alma在首乐章的独奏经过句碰到了困难,她随即告诉Schoute先练习其他部分,她准备自己单独练习并询问父亲真实的意图。在被占领的荷兰,及时联系到在英国的Arnold并不是件容易的事,Alma迅速通过朋友取得了回复。音乐会很成功,收入也够Alma三个月的生活费,连锁效应引发了Alma取得一系列音乐会的合约。

虽然Alma得事业节节高升,但是纳粹对占领区的控制正在不断加强,1941年3月10日朋友Neil Phillips给她发来了警告信,他虽然是美国本土出生,也花了三个月才离开荷兰,显然Alma面临的期限将更长。Alma加紧了进度,她的努力奔走也有了些眉目,第一份美国演出合约落实了,朋友们也愿意资助她的路费。但是Walter夫妇写信提醒她不要过分乐观美国的环境,即使是显赫的音乐家现在在美国都难以为继。不过Alma坚定地认为其他问题都是次要的。
Alma在5、6月继续进行了更多激动人心的家庭音乐会,钢琴伴奏换成了Paul Frankel,他是为Bronislaw Huberman伴奏了六年的钢琴家。Alma在6月17日写给兄长Alfred的信中请求签署担保书,说这是“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请求”。事实在6月11日,Alfred接到鹿特丹(Rotterdam)美国领事馆的通知Alma的担保书正寄往美国,不幸的是这关键的档案来的太迟了。1941年6月15日,美国总统罗斯福(Roosevelt)宣布关闭所有在美国的德国政府办事处,因为怀疑有间谍活动。作为报复,7月19日,柏林和罗马命令所有美国领事馆和捷运机构关闭,人员撤离。Alma的签证显然无处可签了,她没有堂兄Wolfgang的运气,在德国的Wolfgang在美国领事馆关闭前一个小时领到了签证。

1941年的夏季,炎热而又忙碌,Alma仍然不停地到各地演出,因为她的行动受到限制,Alma是如何能在各地来去自如的真是个难解的谜。但是她在荷兰的过渡劳累身体已经出现了警告信号,例如偏头痛和关节炎。而现时离开荷兰唯一的希望大概是获得一张古巴的签证,而更主人的小摩擦使得Alma决定再度搬家,这次住一起的是一对好客的年轻夫妇,他们很快成为了好朋友。1941年8月3日和24日,Alma又迎来了两场重要的音乐会,她的钢琴搭档是James H. Simon,Max Bruch的学生,Simon逃离柏林后去了瑞士,几年后他跟Alma一样来到“中立”的荷兰发展事业被困住了。他们合作的家庭音乐会,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1941年6月到1942年5月Alma还有一位重要搭档Johannes Röntgen,他的兄弟Joachim跟Alma同年,曾是英国Rosé基金的捐赠者之一,他们的父亲早在1897年就跟Rosé SQ.一起演出过,他的名字Johannes来自他父亲的好朋友Brahms(兄弟的Joachim也明显)。10月15日,Alma收到了Heini的生日祝福,不过这次很明显他决意结束跟Alma的关系了。在信中他没提到的是他父亲已经退出集团管理层,他们兄弟10月正式成为Salzers集团的第六代继承人。一个显然的事实是,跟Váša Příhoda一样,Heini虽然屡次提到Alma父女的困境,但是没有证据说明他们提供了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美国海军在太平洋的基地珍珠港,最终把美国也卷入了二次世界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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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11月20日,Alma给Alfred写了最后一封信,信中提到她梦见了纽约,之后他们的通信忽然中断了,在那之后的12月7日日军偷袭美国海军在太平洋的基地珍珠港,最终把美国也卷入了二次世界大战。纳粹对占领区犹太人的控制进一步收紧,事实在6月Hitler对俄罗斯开战后已经命令开始屠杀欧洲的犹太人。
1941年的12月,Alma又找到一位老朋友合作演出:Géza Frid。他是知名的作曲家和钢琴家,也是Bartok和Kodaly的学生,自1929年开始定居与荷兰。在严查之下他们的排练都难以顺利进行,因为宵禁Alma不得不经常呆一晚,他们外出演奏也得小心翼翼,通常得分开前往演出点,因为他们之间用德语对话,很容易引起盘查。他们的合作持续到1942年4月6日。1942年的4月荷兰的犹太人已经是人人自危,5月之后他们被禁止乘坐火车,荷兰的难民收容所Westerbork变成了犹太集中营。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0:33
(二九)
对Alma来说除了离开荷兰,另一可能得以安全的选择就是跟非犹太人结婚,不过合适的人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1942年2月,Alma的几个朋友碰面对Alma的处境进行了讨论,他们一致认为Alma应该靠婚姻得到庇护。而且以此同时德国已经注意到这种日益增长的联合婚姻带给犹太人的保护,进而宣布1942年3月之后类似婚姻将不再得到承认。这样即使Alma同意结婚,事情也刻不容缓了,首先问题是谁是丈夫人选?最需要的条件是纯种的Aryan人。一个朋友的亲戚Connie成为了候选人,他是34岁的荷兰人,出生时就是个病弱的孩子,现在仍然象个小孩子般,依靠父母生活,整天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徘徊。结婚后他跟Alma仍然分开生活,这样和平年代来临时离婚也很容易。当Connie的父母向他提议婚事他很容易就答应了。倒是朋友们对于如何向Alma说明一切大伤脑筋,但是Alma显然没别的高招。

1942年2月16日,Alma跟Connie的婚事公告了,当然他们还得辛苦准备需要的身份证明文件。仪式被安排在3月4日,这真是滑稽的一天,Alma跟朋友们不得不仅仅拉住象小孩一样跑来跑去的Connie,而在婚礼处排队等候结婚的新人多得吓死人,仪式后两人若无其事地分开。
在伦敦的Rosé SQ.继续他们的演出,包括一场在Wigmore Hall的纪念演出,庆祝维也纳爱乐成立100周年。1942年5月奥地利表现主义画家Oskar Kokoschka为Arnold画了一张水彩肖像,并且题词“致小提琴之神,在你流亡之冬。”


1942年5月之后,荷兰、比利时和法国的犹太人被要求佩戴特制的六角形犹太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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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5月之后,荷兰、比利时和法国的犹太人被要求佩戴特制的六角形犹太标志,这是纳粹又一耻辱的手笔。但是没有Alma佩戴过的相关证据。5月底Amsterdam的犹太法院被禁止派发旅行许可,Alma这下真的难以动弹了。而与此同时,战争将很快结束的说法也在瞧瞧流传,在1941-1942年的冬季,Hitler不可一世的部队在俄罗斯大地遭到了致命的抵抗,拉长的战线也似乎让Hitler难以承受了。
1942年5月一名德国官员向在Utrecht的德国国防军头目Colonel Lang报告说英国的电台说荷兰有望在月底解放。听到希望荷兰人开始了抵制一切有可能帮助德军的行动,在Colonel Lang接到的军队报告中他戏剧性地留意到“生病”成为了军队的时尚。荷兰的犹太面临着最黑暗的日子,很可能一转身间就在亲友边消失掉,Alma的一些朋友也遭到了不幸,她在荒凉之地躲了起来。1942年6月中,Johannes Röntgen再次跟Alma演奏他的奏鸣曲,用的是手抄本,他们自一年前开始合作一共演奏该曲14次。之后他们仅有一次一起演奏的机会了,那是9月Röntgen拜访Alma时的排练。


这是波兰华沙的一名妇女在卖犹太人标志的佩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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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6月22日,在柏林的盖世太保犹太处头子Adolf Eichmann公布了他的荷兰计划,4万犹太人被送往东部做“劳工”。1942年的夏季,Alma在乡间度过了大部分时间,只是偶然跟朋友们演奏音乐。BBC播报了一条让人震惊的消息,Váša Příhoda不堪忍受盖世太保的迫害在布拉格自杀。第二天早上,德国警察破门而入照了张相,照片上Příhoda穿着睡衣拿着日历指着当时的日期证明他还活着。对于德国来说这是一次绝佳的抹黑BBC的机会。
按照计划,纳粹开始驱逐外国出生的犹太人,接着是荷兰本土的犹太人。1942年7月14日,所有在荷兰、法国、比利时的1902-1925年出生的犹太人将成强制劳力,15日犹太人被停止电话服务,在巴黎,2.8万犹太人被塞进了Vélodrome d'Hiver运动场,这个运动场的设计容量是1.5万人。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0:46
(三十)
1942年7月,犹太危机进一步加剧,大约在这个时候Alma也制定了一份出逃的计划,不过细节不知。然而在8月2日开始,纳粹开始抓捕接受天主教洗礼的犹太人,当天Alma一人在家,警察破门而入把她抓到阿姆斯特丹(Amsterdam)的Hollandse Schouwburg(荷兰剧院),这里昔日是剧场,1942-1943年间充当纳粹抓捕和放逐犹太人的中心。在里面小孩没日没夜的哭喊,一批又一批的犹太人被送往死亡之地,Alma直面了死亡的恐惧。尽管Alma坚持说她有受保护的混合婚姻,不过办事人员充耳不闻,在慌乱的几小时之后,她终于设法送达信息给Marie Anne Tellegen,Tellegen出面跟德国管理层干涉,而Staerckes则去准备Alma的身份证明文件。朋友们的周旋得到了回应,终于在傍晚Alma被释放了。这是Alma第一次真正的跟死亡擦肩而过。


1942年的Hollandsche Schouwburg(荷兰剧院),它建成于1892年,是阿姆斯特丹旧犹太区中心地带的娱乐场所,1942年-1943年间变成纳粹的犹太人流放中心,数以万计的犹太人在这里被送往Westerbork转移营,然后转送死亡集中营,二战期间经这里转移而死亡的荷兰犹太人大约有10万4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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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8月6日,又一个荷兰犹太人的黑色之日,2千犹太人被忽然抓捕,事因响应当劳工的犹太人过少而开往东部的列车必须得塞满。一连串的事件让Alma感到绝望,这天她给Carl Flesch写了封告别信,其时Flesch仍然在荷兰,他在3月起被纳粹称为“蓝骑士”(特殊的犹太人,免于被捕和佩戴犹太标志)。9月,混合婚姻中没有小孩的犹太人也将列入放逐范围,唯一的例外是没有生育能力,这使得伪造不育证明变得很红火,但是Alma没有走这步。

1942年8月19日盟军的Dieppe(法国离巴黎最近的海滩)突袭以加拿大充当炮灰而失败告终,加之食物的短缺和即将来临的难熬冬季,荷兰人反德的情绪进一步升级。Alma在9月13日通过红十字会给Alfred发了封简短的电报,提请他每个月写信。这个时候荷兰的犹太人晚上8点到清晨6点必须呆在家里,下午3点15才允许到商店购物,实际上是让非犹太人优先购买稀缺的食物。

Alma在1942年9月13日通过红十字会给Alfred发的电报内容,上面写有25字限制的内容,Alma写了24字,上面有问及Alfred的作品(指Triptychon)是否已经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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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e给Alma送来了36岁的生日祝福,顺带一个到捷克演出的机会,不过邀请排不上用场,因为Alma没得到离开的许可。1942年11月24日,Alma留下了简短的遗嘱,指明自己“丈夫”将不继承自己任何遗产,Marie Anne Tellegen或者Leonard Barend Willem Jongkees将为自己安排后事和财产。其时Alma离开英国前往荷兰已经整3年了,错过了1940年5月离开的最好机会,现在离开荷兰的机会很渺茫,朋友们劝告她最好躲藏起来。不过这时的Alma却准备冒险逃亡,在她看来留在荷兰会给朋友们带来危险,躲藏的生活也意味着没有了演奏音乐的机会,而且父亲Arnold也年近80,需要她在身边照顾。

1942年10月15日,Alma接到命令要往Westerbork(犹太人在这里被转送到集中营等地)报到,现在纳粹对她的身份是一清二楚,而且她假结婚的事在当地并不是什么秘密。这意味着Alma必须尽快作出决断,根据朋友们的评估,前往Westerbork几无生还的希望,因此逃亡是唯一的选择。路线有两条,一是经法国去西班牙,二是前往瑞士。但是西班牙路线据说已经行不通,而且Alma在瑞士的音乐人脉是有保证的,因此瑞士是第一选择。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0:56
(三一)
1942年的12月,德军的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南部的法国,对于Alma前往北部的瑞士可能是好事情,Alma不动声色地做了最后的准备,给一些朋友发了圣诞的问候,并且通过红十字会给父亲Arnold发了信息:“一切安好”。在最后的夜晚,Alma跟几个最好的朋友聚在一起,他们一起做了最后的考量,Alma必须作出最坏的打算,而且朋友给了一个让人吃惊的礼物:一小瓶毒药。据说15秒就能死亡,Alma毫不迟疑地收下了。

1942年12月14日是Alma行动的日子,离开前她再次通过红十字会给父亲发了信息,内容掩饰了自己的身份:“Justine的女儿结婚了”。Alma最后一次握着她心爱的Guadagnini小提琴,郑重地把它托付给朋友保管。在漆黑的清晨Alma离开跟一名陌生的男子会合,在最后跟Alma一起住的Staercke夫妇在Alma的桌子上看到了最后留给他们的字条,上面写着他们共患难的日子Alma将永生难忘,最后还写上了他们一起的日子:1941年8月-1942年12月。为了避免日后可能带给Staercke夫妇的盘查,Alma并没有给他们透露任何的逃跑细节,她把大部分物品都留给Marie Anne Tellegen保管。


1942年12月14日Alma离开Staercke夫妇住所前留给他们的字条,这是Alma跟他们一起生活的不多的证明,上面写着:“感谢我的挚爱们,我们共患难的一切我将永生不忘。Alma 1941年8月-1942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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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现在要想详细追踪当时的秘密潜逃看来已经不可能,也存在不同的说法。Tellegen女士为他们规划逃跑路线,跟Alma一起的是年轻的荷兰犹太男子,而实际上为安全着想他们双方将保持着陌生的关系,这样一旦一方被捕至少不能透露另一方的信息。他们每到一个指定的回合点,Tellegen将给他们下一地点的指示,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得知全盘的计划,这样一旦他们被捕他们也提供不了地下工作的信息。从Breda坐车,Alma跟同伴到达比利时跟荷兰交接附近,然后步行到一名走私者家里,通过现金交易,他将帮助他们通过边境。但是当晚走私者说现在过境太危险,让他们等多一晚,第二天他们步行穿越边境,走私者负责放哨,他们通过N多轮的指示曲折前行,Alma的法语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跟接头人员的交流变得简单些。他们花了2、3天的时间到达了Dijon(法国东部城市),这里是交通中心,纳粹的爪牙遍布。

在Dijon,Alma他们将买下伪造证件,用来坐火车通过两个在Dijon和瑞士之间的禁区,然后进入瑞士。然而他们似乎被贩卖证件的团伙出卖了,他们为了证件附上了高昂的现金,但是在即将出发的火车上两个便衣的德国人直接走向他们声称他们的证件是假的。毫无疑问是有人出卖了他们或者被盖世太保盯上了,否则不会被逮捕得如此干脆。让人吃惊的是居然有人提起Alma在Dijon当时曾经在餐馆跟乐队演出,如果真是这样毫无疑问太过惹眼了,莫非她跟音乐的缘份最终主导了她的命运?Alma他们被逮捕这天是1942年12月19日。

Alma被带到了盖世太保在Rue Docteur-Chaussier的总部,通过不同的德国档案最终确认了她的身份。刚被捕时Alma是否受到了折磨则未明,至少从没有人受牵连来看,Alma没有招供。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1:05
(三二)
从1943年3月到8月这5个月中,350名妇女被送往10号的实验区进行医学实验,即使她们在实验中活下来也生存不了多久,她们一般都变得很虚弱,在定期的体验中将难以过关,命运最终是被选上送往毒气室。Alma在险境中认识到任何一个细微的机会都很重要,除了打听可能面临的问题,更重要的自救。在知道自己将被送往进行实验后,Alma向10号区的工头Magda Hellinger Blau申请“死囚”的最后一个请求,就是最后一次演奏小提琴。很快的给Magda的回应是不允许送达信息给Birkenau的女子集中营办公室,她于是口头传达信息给营地办公室,意思是Váša Příhoda的妻子Alma Rosé在营地,需要一把小提琴。Magda也不能传达书面的信息,否则一旦被抓她也面临处罚。

斯洛伐克的犹太妇女Zippy当时有幸成为Birkenau中央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当她听到Magda的消息时又惊又喜,她一直把音乐作为拯救犹太妇女的重要途径,她马上转达了Alma的请求。Alma在集中营的消息迅速传播,混杂着各方面的反应。在集中营有支刚成立的女子乐队,目前没有能人掌舵,Alma对她们来说或许是个救星,而对于女子集中营的女头头Maria Mandel来说组建好一支能跟男子乐队抗衡的女子乐队是建功的好机会,还能取悦她的恋人(一位SS高层)。因此不可思议地,在奇妙的反应中,Magda传来的请求很快得到了允许。


Auschwitz一号营区Stammlager的1944年平面。周边刺状围着是两道电网,电网边那些小方块是瞭望塔。营区中间最上边那个大建筑物是饭堂,它右上那个黑箭头指着的是主入口,顶上是著名的标语牌“劳动使人自由”(Arbeit macht frei)。营地外右上的K1是毒气室和火化场。标着R的是医疗营。10是人体实验营,11是10的死亡营,两者由臭名昭著的“黑墙”连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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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营几乎每天都能没收到珍贵的小提琴,因此即使给Alma找一把好琴也不再话下,小提琴送到10号区Alma手中后大家急不可待地等待了几个小时,两个女SS监管终于锁上营门离开了。营友们立刻站好位置,便于她们能够随时留意到营外的动静,一旦有人靠近她们将发出警告,待所有人安静下来之后,Alma开始了她的集中营初演。

尽管离Alma把她的Guadagnini交给朋友保管后已经8个月没多少机会碰琴,但是她身上仍然留着音乐的血液,在这个泯灭人性的地狱,琴声透出漆黑的夜空,似乎融化了一切栅栏、净化了人性,连营地那些痛苦的呻吟声也消失了。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们,发梦都没想过还有机会听到美妙的音乐,Alma给她们带来了新的开始,Alma成为了她们的明星,自此每天营房门锁上后她们就开始了音乐狂欢节,Alma小提琴独奏或者为她们演唱伴奏,她们尽情演唱各自国家的圣歌和民歌。即使纳粹规定只能用德语演唱,但是在这个特殊的区域却有另一番天地,她们甚至跳舞或者“时装”秀,她们在Alma的带动下进行了各方音乐大汇演。

实验营的音乐狂欢很快就传到了SS人员耳里,SS官员很快意识到Alma的才能的珍贵,拿她来做实验显然太浪费了。当Maria Mandel听到Alma的演奏之后,这个残忍成性的女头目,决定取消Alma的人体实验,把她安排到自己有野心的计划:Birkenau的女子乐队。Alma终于用小提琴赢得了生存的机会,虽然对于10号营区的人来说Alma带给她们的欢乐非常短暂,但是Alma的出现就像黑夜的一道亮光,照亮了她们灰暗的内心。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1:08
(三三)
Alma接受女子乐队就招收了多名犹太女人,挑选也不是愉快的事情,因为落选的意味着失去了一次生存的机会。最棘手的问题除了队员水平参差不齐,还有就是非常缺乏适合演出的音乐,Alma不得不为各式各样的乐器改编音乐,而且凡是犹太音乐将不可能演奏,乐谱缺乏,即使想抄也困难,因为没有纸和笔,得官方参与才行。

乐队很快发展成近50人的样子,Alma的声望也越来越大,她跟Czajkowska两人各有一间私人的小房间,这在集中营来说是不错的待遇,普通的队员每日可以得到双倍的食物供应,不过最大的感觉仍然是饥饿,象虱子等寄生虫在集中营泛滥,Alma尽力为队员争取更好的衣服和卫生条件,即使这样仍然有队员害病死亡,可见其他人在正常供应下是很难熬得下去的。


1907年,Arnold Rosé跟儿子Alfred和女儿Alma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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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传闻说Alma几乎全部以音乐名义的要求,女头头Maria Mandel都会满足,这个小小的音乐房子成为了集中营别样的天地,可见Mandel对Alma是多么看重。在1943-1944年冬季来临之际,Alma为音乐房子申请拿到了一台火炉,这在Birkenau是稀罕的福利,Alma的理由就是乐器需要在恒温状态下保持音调。在极端严寒的天气,Alma设法取得同意弦乐演奏者停止室外演奏,Alma说严寒和湿气会使琴弦象腐烂的一样断掉。同样地,每日两次的例行集合和点名Alma也为乐队取得了豁免,因为“队员需要更多的时间练习以满足演奏需要”。合计起来,Alma跟她的队员们就不用在严冬每天在室外呆几个小时了,Alma一次又一次魔术般的跟SS交涉成果,连她的队员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女子乐队的其他特权还包括可以穿漂亮的演出服,为了更好的视觉效果,她们甚至可以留头发(入集中营一律剃光头的),她们允许每日进行淋浴,通常的囚犯至少等两个星期才能有机会淋浴,而且只能持续数秒,讽刺的是SS对于囚犯的卫生极为严厉,因此一些非犹太人只能用珍贵的食物去交换肥皂或者淋浴的机会(非犹太人能接受一部分家里的救济,犹太人不可能),面包在Auschwitz集中营是最珍贵的货币,可以交易一切物品。

通常情况下她们每天日出前起床离开房间到营区大门为营地集合演奏,每天早晨她们都能看到电网上挂满了尸体,不堪折磨的人选择了自杀。演奏完后返回练习,她们每天训练至少10个小时,包括学习新的曲目和重温旧曲。每天午餐前她们一起去淋浴,监工此时离开去厨房带回她们的午餐。即使必别人多些特权,但是繁重的任务仍然让这些女孩子们吃不消,她们不少劳累到虚脱,Alma说服SS允许队员们在午餐后进行休息,这在Birkenau是史无前例的特权。午休完后继续练习,到傍晚她们又得到大门去“欢迎”那些劳工回营,她们这时可以看到抬着的尸体和虚弱的人群互相搀扶。“欢迎”完后她们列队回营房接受晚间点名。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1:12
(三四)
Alma申请到了一台大钢琴,她可以用它进行曲目改编和训练个别的队员,女子乐队的这台钢琴连男子乐队都羡慕不已。Alma也准备了指挥台,队员演奏时弧形围着她,这样她可以清楚分辨每件乐器的演奏。除了得到额外的食物供应,Alma还允许在深夜点灯,她常常独自一人在深夜工作。有传闻说Alma一直带着那瓶逃离荷兰前朋友送的毒药,随时做好最坏的准备,不过她如何经历万水千山,纳粹的重重检查还能保留着毒药,恐怕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1943-1944年,Alma在Birkenau的冬季是集中营面临的最严峻的冬季,送来的人员空前膨胀,医疗设施严重不足,疾病高发,大量的囚犯被选去毒气室。Alma提醒医护人员乐队的每一成员都相当重要,这避免医护人员的个人喜好而使队员失去治疗机会。在Alma的努力下这支全业余的女子乐队无疑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是今天我们很难比较准确地评估这支乐队到底到了什么水平,因为缺少可以比较的东西。不过我们可以设想Alma的标准高于SS的标准,只有这样队员们才可以一次又一次从危险中脱身。据说有一天女头头Maria Mandel忽然心血来潮跑来看自己这支女子乐队,然后命令Alma跟乐队演奏Sarasate的流浪者之歌,她说她从广播中听到,希望能跟乐队的比较一下。不用说全队吓个半死,幸好一曲完毕Mandel说演奏得要比广播中听到的要好,这才把大家从悬崖拉回来。


1930年代Alma跟她的华尔兹女子乐队在巡演中的照片,Alma站在正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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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伦敦的Arnold Rosé仍然保持着繁忙的演出日程,他相信Alma仍然安全地躲在荷兰,虽然自上次Alma的信息(逃离荷兰之前发的“Justine的女儿结婚了”)之后再没有她的消息了。1943年9月2日,Arnold参与了一场对奥地利的BBC广播,演奏Beethoven的F大调浪漫曲。同月他听说Carl Flesch已经设法取得了到瑞士的工作,Flesch这个特殊的犹太人“蓝骑士”,是Alma在荷兰可靠的朋友,由于是匈牙利本土人获准返回匈牙利,在那他靠匈牙利护照和瑞士的演出合同成功逃到了瑞士(不过在1944年11月14日就心脏病发去世,享年71岁,未来得及为小提琴界作出更大贡献,实为可惜!)。Arnold于是写信跟Alfred说没有Alma的消息他实在放心不下。

1943年10月24日,Arnold八十大寿的日子,这个Alma想方设法想跟父亲团聚最终落空的日子,是音乐界一大喜庆,即使在信息不便的战时,各地音乐家也纷纷发来贺电。除了在伦敦Savoy Hotel的招待会,10月27日在Wigmore Hall还举行了音乐会,当中Myra Hess跟Arnold和Friedrich Buxbaum演奏了Brahms的B大调钢琴三重奏,OP.8,以此纪念1890年在维也纳Brahms亲自跟Arnold对着手稿演出。Alma的缺席是老父亲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他仍然不知道,在大寿之后仅两天就是Alma进集中营Birkenau百天的日子了,在这百天里又有一万妇女被关进来,更有数万名被直接处死,Alma跟她的乐队女孩们正为生存而奋力战斗着。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1:16
(三五)
德语中Frau(夫人)是一种尊称,SS成员很小的可能性把集中营的女囚叫Frau,不过Alma是众所周知的Frau Alma,这样称呼她的包括纳粹阵营中的支持者,女子乐队的成员,甚至集中营的一些仰慕者。即使是Franz Hossler(1906-1945,1943年8月底到1944年1月是Birkenau女子营的领导者)和女头目Maria Mandel,也称呼她为Frau Alma。通常的例子,是拿姓来作称呼,比如洗衣和储衣间的囚犯头Else Schmidt,被称为Frau Schmidt,而Alma却是名的Frau Alma而不是姓的Frau Rosé,这是独一无二的尊称。

在低调为生存基本的集中营,Alma无疑是一个耀眼的明星,树大招风,在这样特殊的环境,猜忌、憎恨和流言蜚语当然不可避免伴随着她,Alma游走在微妙的平衡间,一方面她可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争取更多生存的机会,而另一方面突出的人在集中营本身就是一个风险。Alma跟SS的“良好”关系有时候也被某些人形容为“可耻”的,甚至有一次Alma到Mandel的办公室让全营沸腾,据说Alma容许坐着跟她谈话,两个人就像朋友一样坐着说话,这是集中营史无前例的“奇观”,让狱友们简直难以置信!



1943年的圣诞节,Alma送给营中密友Dr. Mancy的贺卡,封面是一副手绘画,显示两个女孩子在圣诞树前跳舞,题字Frohe Weihnacht(圣诞快乐)。Dr. Mancy是一名年轻的斯洛伐克女医生,她入营比Alma早,虽然是犹太人,但是她的医学知识使她成为集中营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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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的新年来临,岁月也无情地碾过Alma,她的辛劳带来了痕迹,白头发明显增多了,这对Alma不是个好心情,至少她担心给SS当局带来负面信息,她日以继夜的辛劳工作虽然给乐队带来巨大成绩,但是对她身心都是极大的透支。而此时的盟军对德国的轰炸继续深入,给德军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对犹太劳工的需求也持续增长。1944年2月底,SS主管犹太事务的头子Adolf Eichmann巡查Birkenau,除了看犹太家庭营区,主要是讨论处理5月要到来的50万匈牙利犹太人,虽然当时营区的铁路未完工,不过按进程完全可以赶上投入使用。

Eichmann的视察对Mandel来说是个好消息,她精心经营的女子乐队派上用场了,因此Eichmann到音乐房子的视察也排上了日程。对于Alma和队员们来说这是生死存亡的一次挑战,在纳粹侩子手头子面前任何糟糕的演奏都绝对不能出现,Alma带领队员们疯狂般投入排练。Eichmann视察乐队仅仅停留了几分钟,即使愉悦说不上,但是显然乐队的演出没有引起他的任何不快,因为在此后不久,3月初春的美好一天,队员们得到了品尝咖啡的特别招待,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她们可以到营地外散步,仅仅只一名SS成员更随,幸存的队员们相信这是Alma跟Mandel争取的福利。集中营又一次史无前例的奇观发生了,一帮女乐手在其他囚犯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越过电网,走入久违的乡间,那里是她们隔绝已久的自由天地,青草蓝天,小溪和野花,在田间耕作的农夫,至少那一刻,她们看到了冬天结束,快乐和春天来临了。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1:21
(三六)
1944年4月2日,星期天,Alma带领乐队照旧举行了一场午后音乐会,演出得到了大家的极力赞扬,稍后她叫去了SS办公室,回来时她看起来相当兴奋,她对乐队朋友说她很可能将允许离开集中营演出,虽然这个可能受到大家怀疑。晚上,Alma离开前往洗衣营地参加Frau Schmidt的生日派对,这个派对的前后事实显得模糊不清。在集中营Flora、Hilde、Regina和Dr. Mancy几个都是Alma的好友,据说Alma宴会回来叫Regina去见她,Regina和Flora见过Alma后告诉大家Alma现在很不舒服。又据说回来后Alma头痛得很厉害,而且开始呕吐,神智有些不清醒。

到了半夜Alma病情加重了,大家通知了女头目Maria Mandel,不久她带着一名SS医生赶来,Mandel看过Alma之后叫来担架把她抬到了集中营的女子医院Revier。在Mandel的特别指示下,医护人员为Alma准备一间私人病房和病床,在这个医疗4号营区,唯一的房间属于营区长,她马上把房间腾出来安置Alma。Alma的皮肤出现蓝色的伤痕,发高烧近40摄氏度,到第二天中午,她的高烧消退,但是体温降到了正常体温之下,Revier的女医生们怀疑她得了脑炎,6、7个医生和医护人员全力救治Alma。这天Alma在正常音乐活动的缺席引致营区留言四起,同时有猜测说Schmidt在营区消失了,实际当时她跟Alma一样被送到了Revier。


1944年4月4日,“死亡天使”Josef Mengele亲自签署的实验分析命令,要求分析Alma的脊髓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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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 Mancy寸步不离地守候在Alma身边,鼓励她跟死神对抗。1944年4月4日,集中营的首席医生SS的Josef Mengele(二战最著名的杀人医生之一,外号“死亡天使”)前来为Alma诊断,他非常罕见地来Revier。现在Alma眼光涣散,眼睛睁着不会眨眼,失去了意识。Mengele命令Dr. Mancy进行脊椎抽液,Dr. Mancy发现脊髓液体很清洁,因此说Alma并没有患之前说的髓膜炎。Mengele亲自签署了命令,要求实验分析Alma的脊髓液体,测试是否有髓膜炎和肺炎。Mengele这一“严谨”的医学程序并不符合当时集中营的日常程序,通常他们不可能如此照顾一位囚犯,都是按照统一的格式,在病人死后简单写上XXX因XXX病在XXX日死亡的字样,这在处理数以万计死亡病例中格外有效率。但是Mengele这一反常举动至少表面上试图找出病因并挽救Alma,这使得SS阴谋论有点靠不住脚。

化验分析结果显示Alma的脊髓液体并无异常,她的白血球数量偏高,但是无细菌感染的迹象,其他的感染分析全部显示正常。但是Alma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守候在她身边的Dr. Mancy知道她的精神正在迅速消失,到了夜里Alma的病发更加频繁了,医生们努力着,但是没有任何的改善。1944年4月5日凌晨,在黎明到来前,跟死神搏斗的Alma停止了呼吸。这天是跟Alma一起奋斗的朋友们毕生难忘的时刻,不论是一种惯常的记忆(第二天凌晨看作是前一天的深夜,),又或者是一种对惊人巧合的诧异,所有人或者无意中算少一天:Alma Rosé于1944年4月4日4点在Birkenau的4号营区去世。


Alma在Auschwitz集中营的小日记本一页,上面写着荷兰密友Leonard Jongkees的名字和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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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ma死后,Mandel允许乐队成员前来吊唁,这在营区并无先例,同时Alma的遗体得以穿着衣服,带着庄严完成人间最后一程,这也是别的囚犯未有之待遇。Alma的真正死因,今天仍然未明朗,期间充斥着各种的猜想,有人怀疑是Alma的威望越来越大导致SS不得不除掉她,但是呢,几百万犹太人都杀了,区区一个Alma根本不需要SS遮遮掩掩;又或者是被妒忌的囚犯暗中毒杀,或者仅仅是吃到了变质的食物致使食物中毒(Alma有特殊待遇,吃到别人吃不到的东西很有可能,而且纳粹的食物很可能来自各种掠夺,来源根本难以确认),又或者是感染了集中营的传染病。

总之,探讨Alma的死因,已经超出了本文所能承载的范围。Alma死去,乐队自然也找到了新的接班人,但是她的能力不足以跟Alma抗衡,因此定期的星期天取消了,乐队的一些特权也逐渐消失,最后在1944年10月乐队解散了。不过此时的二战也慢慢进入了尾声,集中营也接连被解放,虽然Auschwitz有四百多万人被杀,但是Alma带领过的乐队成员,绝大部分都得以存活在战后继续生活,不过让我们异常伤心的是她们的领导者没能等到真正的春天。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1:26
(三七)
1944年4月2日Alma最后一次指挥乐队当天,伦敦的Arnold在Three Wise Monkeys Clud举行了一场音乐会,而4月12日Rosé SQ.在伦敦国立美术馆举行了第14场午间音乐会,6月12日盟军Normandy登陆6天后,Rosé SQ.跟女高音Winifred Brown、管风琴演奏家H. Schaechter和大提琴家P.A. Wayne举行了一场慈善音乐会。Arnold已经1年多没有Alma的消息了,他跟Stella Fuchs一家在Blackheath住的地方仍然为Alma空着房间等待她随时回家,他仍然同亲友们保持着联系,可是没有Alma的消息成为他心头放不下的大石,每天早上Arnold仍然坚持演奏小提琴2个小时,定期跟乐友们举行茶会。


这张照片右边是小Alma Rosé,左边是表姐、Mahler的小女儿Anna,中间是家庭教师Dory Besw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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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7月初一颗V1炸弹在Fuchs跟Arnold住所附近爆炸,Arnold被飞散的玻璃窗碎片划伤,他的打字机也散架了,此后他的书信都用手写的了。盟军的反攻继续取得进展,到1945年1月,俄军解放了Auschwitz-Birkenau集中营,一些德军的暴行逐渐浮出水面,不过Arnold仍然没有Alma的任何消息。1945年2月Arnold再次陷入失去好友的悲痛之中,Bruno Walter的妻子Elsa去世了,3月打击又来,他钟爱的维也纳国立歌剧院被美军炸毁了。不过1945年4月13日俄军最终攻占了维也纳,5月荷兰也解放了,6月1日兴奋的Arnold写信给Utrecht的Staercke一家询问Alma的消息,Alfred也差不多同时发了电报。Marye回电告知了Alma的死讯以及她所知道的一点消息,当然在战后初期一切消息仍然模糊不清,各种猜测和无法考证的关于Alma之死新闻报道接二连三的出现,此后她陆续花了数年时间追踪汇报Alma的消息。

获知女儿不幸的Arnold失掉了支撑巨人的最后一根支柱,他的心情低落,健康开始明显衰落。Alfred希望能够尽快把父亲接来美国,这计划由于Arnold一心等待Alma的回家而一直搁置着,此时不少昔日逃离奥地利的难民也纷纷回国准备重建家园,Arnold个人似乎跟愿意落叶归根返回维也纳,但是对于Alfred来说维也纳是父亲晚年的悲伤之地,不适宜再回去。


1930年代华尔兹女子乐队在巡演中的照片,Alma循例站在正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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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Arnold收到了Utrecht的Marie Anne Tellegen的来信,说Alma的遗物将随后送到,包括跟Váša Příhoda结婚的钻戒,一个手表和珍珠项链,这些是Alma离开Drancy收容所前往Auschwitz前夕托付给朋友的。当钻戒到达,Arnold马上交给朋友Stella Fuchs希望他尽快处理掉它,他形容这是Alma的“厄运之戒”。此时的Arnold再也无心演奏音乐,1945年10月2日Arnold最后一次演奏他心爱的小提琴,随后他终于把这把1718年Mysa Stradivarius琴卖掉了,这琴经过几手落到Juilliard SQ.老牌一提Robert Mann手上,他退休后把琴传给了儿子Nicholas Mann,他是Mendelssohn SQ.的成员。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2:15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19-10-27 18:20 编辑

(三八)
1945年的圣诞节,Arnold忧郁的圣诞节,他知道了维也纳爱乐的老同事Julius Stwertka在Theresienstadt集中营死亡,而另外一位密友Anton Webern(1883-1945)在9月15日被盟军误杀,灰心的Arnold写下“我的生命已经终结”。Alma的死亡之谜此后数十年演变成了一种传说,即使是集中营的女子乐团成员,也提供不了可靠的信息(至少她们也不愿意回忆痛苦的过去),而在战后的维也纳,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开始,Alma的前夫Příhoda遭到了剧烈的攻击,尽管她们已经在10年前离婚,不过在公众眼里他们两个名字仍然紧密联系在一起,Příhoda就是导致Alma悲剧的元凶,可以说,Příhoda战后的日子相当不好过。

1946年1月Arnold最终决定了不返回维也纳,4天之后他接到了通知说他奥地利的退休金已经恢复了,并且维也纳爱乐希望他回去继续担任首席,不过他写信给Alfred说返回维也纳已经不在考虑,“演奏音乐已经不可能”,“Alma的死彻底击溃了我,我的心碎了”。
当然,据说维也纳爱乐仍然有大量的纳粹成员,Arnold更加不可能回去,他说:“很高兴我的工作已经结束,足够了!”他对Alfred说:“站在我面前的什么也没有,没有希望”。对照春天的百花盛开,他说,“只有人类不再焕发青春”。


Arnold Rosé最后一张照片,在英国跟维也纳朋友Moriz Tischler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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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4月,Arnold通过了美国大使馆的签证体检,7月他拿到了签证,此时的他实际已经非常虚弱,1946年8月25日,一代伟大的小提琴家Arnold Rosé在睡梦中安然离逝。他的遗体被暂时安置在英国,5年后骨灰送回维也纳安放在妻子Justine旁边。

在战后的国际音乐活动,为纳粹效力的音乐家受到了抵制,Arnold演奏半个世纪的维也纳爱乐成为了代表之一,1946年Walter带领爱乐在美国演出时受邀请的Alfred就跑到更衣室责备他的Bruno叔叔。1947年爱乐受邀请到伦敦演出时,爱乐在欧洲其他各大城市还是禁演状态,英国首相Clement Attlee不得不亲自在英国国会下议院回答公众的质问,此次爱乐的伦敦之行,昔日爱乐的大提首席、Rosé SQ.成员Friedrich Buxbaum回归乐队演出,在第一次排练他坐回了大提首席的位置,乐队调音之后他站了起来说:“亲爱的朋友们,我非常高兴受邀再次跟大家共事,我听到大家在调音,真是让人高兴,犹太人彻底自由了(ganz Judenrein)。”Buxbaum此时是一语双关,德语里面的自由(rein)另外一个意思就是调好音。不幸的是1948年爱乐再次来访伦敦时,Buxbaum赶公交前往排练时心脏病发去世。

Alma去世30年后,一个名叫Fania Fénelon的巴黎女人开始集合一些幸存者和作家,把Alma的集中营故事编写成书,1976年法文版出版,书名叫Sursis pour l'orchestre(幸存的乐队),随后译版英文版Playing for Time和德文版Das Madchenorchester in Auschwitz也出版了,她自己就曾是Auschwitz女子乐队的成员,不过其中许多不实的事例遭到了众多幸存者的抨击。1980年CBS基于此书的电视影片Playing for Time问世,饰演Alma的是美国演员Jane Alexander,她也凭借该片拿下了Emmy杰出女演员奖,当然该片同样的对于Alma形象的扭曲遭到了抨击。

1969年12月3日,维也纳正式以Alma的名字命名一条大街,即Alma Rosé-Gasse,最初的街道到Franz Koci Strasse就结束了,到1982年9月政府决定向南延伸街道,这样Alma大街最终连接了老维也纳的交通干道,进入了老维也纳的中心地带,对她,不失为最好的纪念。

Alma Rosé-Gasse路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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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ma Rosé-Gasse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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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sé一家三口的墓碑,Alma没有单独的坟墓,可以看到Alma的死亡日期写的是4号,按现在的考证应该是跨越到了5号的凌晨,不知道有无考虑到地区时差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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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2:41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19-10-26 13:31 编辑

由一张唱片引出故事的全貌转载结束。
好在这家德国小唱片公司PODIUM专门挖掘这些不很流行的历史录音,
才让今天的人们聆听到那个年代某些音乐人的演奏艺术,
同时还有不广为人知的历史故事。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6 13:40
2003年08月01日,美国出版了Alma Rose人物传记一书。
当时国内定价要 ¥ 2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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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runhield    时间: 2019-10-26 16:41
本帖最后由 brunhield 于 2019-10-26 22:40 编辑

这么快就发完了?你倒是悠着点啊!
发一个歌剧场景附和一下:集中营里的小提琴演奏。。。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7 11:49
从这张CD唱片曲目来看,录音是在1909-1931区间,这么老的录音资料应用现代科技手段整理出来,的确是非常难得的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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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rteck    时间: 2019-10-27 20:57
请问这篇内容丰富的长文出自何处?
作者: metamophore    时间: 2019-10-28 09:10
感谢这么详实有力的史料转载!
作者: guliec666    时间: 2019-10-28 10:44
路过、、、学习!!!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8 19:34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19-10-28 19:36 编辑

转载:
德国的Podium公司2004年出的Rose的这张唱片,包含Arnold Rose的早期独奏,Rose SQ.的录音片段,还有一段比较难得1931年的“玫瑰骑士”录音,里面Rosé担任小提琴的独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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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5年的维也纳爱乐阵容,前排最中间翘着手的是Hans Richter(1843-1916),照片右边紧挨着他的就是Arnold 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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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8 19:46
四张不同时期的Rose 四重奏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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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8 20:11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19-10-28 20:13 编辑

转载
顺便介绍下Alma Rose(阿尔玛.罗斯)的老公vasa prihoda(瓦萨·普里霍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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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萨·普里霍达(Vasa Prihoda)(以下简称普氏)1900年的8月24日出生于捷克的伏特纳尼市(Vodnany),他的父亲(AloisPrihoda)除了是当地一所音乐学校的校长之而普氏从小便深受到浓厚音乐气氛的影响,据说他三岁时便能无师自通地演变一些简单歌谣。五岁时正式由父亲启蒙,由于他的天赋极高,三年之后已经可能完整地演奏贝多芬及布拉姆斯的小提琴协奏曲,并在八岁那年的十月二十二日个人首场这两个作品。

虽然在父亲的指导下下,但父亲为了能让他能够接受更完善而有系统的音乐教育,便在1910年(当时普氏只有十岁)将他送入布拉格音乐学院和当时名词的小提琴家杨。玛拉克Jan Marak学习。

虽然当时的小提琴教育家赛夫西克Sevcik注:也任教于同一所音乐学院,但普氏始终没有和他上过课,不过他在日后成名之后曾经回忆说:
「当时我曾经旁听过赛夫西克的课,对我日后有很大的帮助。」普氏前后和玛拉克学习近十年的时间,并承袭了波希米亚学派的演奏技术,使他在日后的演奏生涯中,能展现出属于自己独具个人魅力的演奏风貌。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普氏在祖国的名气已不小,但他为了拓展个人的演奏事业及经历,便开始旅行演奏。他先后到过瑞士、南斯拉夫等欧洲国家,十九岁那年他暂别祖国,到意大利去发展下一阶段的演奏事业。不过他刚到意大利时并不太顺利,为了赚取生活费,他只好暂时在米兰的一家咖啡厅里面担任琴师的工作,还好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同年的圣诞节这一天,普氏照常在这家咖啡厅演奏,却很幸运地被一位新闻记者发掘,并立刻介绍给指挥大师托斯卡尼尼A·Toscanini,大师对普氏的演奏赞叹不已,并曾说:『普氏是二十世纪的帕格尼尼,算帕格尼尼再世的话,其演奏技术也不过如此罢了。 』由此便可知托斯卡尼尼对普氏的赏识了。这个机缘可说是普氏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捩点,在大师倾全力的协助之下,普氏获得不少的演奏机会,1920年一月到六月,共演奏了八十四场音乐会,足迹遍布南、北美。1923年到美国首演,并到不同城市巡回演奏,在欧洲的音乐会更是票房保证,场场爆满,所到之处佳评如潮,甚至有些乐评家认为普氏的演奏技术已和当时的美国武林盟主:小提琴天王海飞兹不相上下,因而享有『欧洲海飞兹』的美名。

不到几年的光景,年仅二十五岁的他已在国际上享有盛名并成为世人所喜爱的小提琴家之一。为了应付繁忙的演奏会,普氏深感练习的重要,于是他选择了奥地利的圣沃夫冈市St.Wolfgang为常住地,当地除了景色优美之外,也因为是座小城,格外清静。普氏除了维持勤奋的练习之外,也着手编写一些小提琴曲,比较著名的有改编自理查·斯特劳斯的歌剧《玫瑰骑士Rosen Kavalier》其中的一段华尔滋及帕格尼尼的《寂寞的心Nel cor piu non mi sento》等,可算是普氏在小提琴音乐上的一大贡献。

由于演奏事业的成功,使得普氏可以说是名利双收,不但生活品质提升不少,同时在欧洲更掀起许多话题,自然而然崇拜他的乐迷更是不在少数。

Vasa Prihoda-Alma Rose
瓦萨·普里霍达与阿尔玛.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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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的夏天,普氏认识了年仅二十岁且前途似锦的女小提琴家艾尔玛·罗斯(Alma Rose以下简称艾尔玛)由于男女双方都非常欣赏对方的才华,没有多久两人便很快地醉入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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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年的热恋,这对恋人不顾艾尔玛母亲的反对,于1929年闪电订婚,并在隔年的九月十六日完成终身大事。在当时的维也纳乐坛成为众人祝福且看好的一对佳偶。婚后这对新婚夫妇定居在捷克,过着非常“幸福快乐”且奢侈的生活。

由于普氏因演奏会所带来具额收入,使得他喜欢上奢华的生活,除了在布拉格郊区拥一栋别墅之外,并同时拥有“三十辆”的轿车,光从这个「嗜好」就可以知道普氏挥霍金钱的程度。

这样甜蜜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由于普氏长年忙于演奏会,和艾尔玛聚少离多,且普氏的花边新闻不断,使得他们的关系渐渐出现裂痕,虽然艾尔玛仍深爱着她的先生,但普氏却和他的妻子渐行渐远,加上纳粹政府颁布了对犹太人不利的条文(艾玛一家人都具有犹太人的血统),使得普氏为了自保,更无心经营这段婚姻,却在五年后划下休止符。

离婚后的普氏演奏会依旧忙碌,两年后又再婚(结婚的对象也是犹太人)。但艾尔玛却命运坎,为了生存而努力不懈,但天不从人愿,1944年的四月五日病逝于波兰奥许维兹(Auschwits)的纳粹集中营注。

对于艾尔玛的死,普氏虽曾有些许的自责,但为了抵挡外界如排山倒海般的指责,对外仍坚持错误不是他所造成的,他甚至以第二婚姻(他又娶犹太人)来证明他不是因为自保而抛弃艾尔玛的。不过他为自己的辩护并未获得众人的谅解,在往后的演奏会中,虽然演奏水准不变,乐评仍赞赏有佳。但这个终身无法弥补的遗憾,却让他所到之处,饱受媒体及艾尔玛友人的批评与攻击。

二次大战期间,普氏为了能够继续维持他辉煌的演奏事业,便选择亲纳粹主义的路线,虽然他和艾尔玛的婚姻让他饱受外界的批评,但当时他识实务为俊杰的选择,的确为他带来了许多利益(例如他在这期间,就曾先后任教于萨尔兹堡及慕尼黑音乐学院)。

但在希特勒垮台之后,却是他灾难的开始。

二次大战结束之后,普氏虽然仍然可以在祖国自由登台演奏,并获得捷克艺术家协会所颁发的政治忠诚证书,但没有多久,普氏于二次大战期间的行为(为纳粹演奏),已渐渐引起许多同胞的谴责及唾弃。

1946年普氏被捷克政府禁止国内的所有音乐会,并从他在布拉格的住处被赶出来,虽然普氏非常生气,并诉诸法律行动,但在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之下,普氏只好离开祖国,选择意大利的拉帕罗市(Rapallo)为他暂时的栖身之处。

没有多久,普氏移居到土耳其,并于1948年取得国籍,随后他持土耳其的护照在中东地区继续他的演奏事业,虽然无法和他在大战期间及之前的际遇相比,但至少能够持续他的演奏事业。

隔年普氏在一位美国经纪人的大力协助之下,终于又再度在美国登台,虽然演奏的水准依旧,但却在几场非常叫座且成功的音乐会之后,被报纸上一篇有关艾玛的报导给影响,并使得他气愤地取消其他行程,黯然地离开美国(可见艾玛的死对他往后事业影响有多大)。

1950年,普氏的命运稍有起色,他又再度重回欧洲舞台,并被维也纳国立音乐学院聘任为小提琴教授,经过四年多颠沛流离的生活,普氏总算在此刻又找回属于自己的人生舞台。

好不容易归于平静的日子,却被1954年的一场车祸给改变。由于这个意外的发生,使得他的右上臂骨折,必须长期院治疗。对于普氏这一位曾叱咤风云的巨星来说,不能演奏是比任何的打击都要来得大,还好病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普氏又开始练琴。虽然演奏水准无法恢复往日雄风,但仍然获得许多乐迷的肯定。

1956年捷克政府终于解除对他的禁令,并立即邀请他回国参加「布拉格之春」的演奏会(注:1956年五月在捷克布拉格之春的系列音乐会中,虽然和往年一样邀请了许多世界级的大师来参加这个音乐盛会,然而对捷克人民而言,这一年的音乐节却有着一份特殊的意义:一位因政治因素而被捷克政府长年驱逐在外的捷克小提琴家,在将尽十二年的流亡生涯之后,终于可以在这次音乐节中重新登上舞台,并且在自己的同胞面前演奏。当天晚上在史麦塔纳音乐厅的音乐会,除了场内爆满的听众外,场外更有许许多多因无法入场聆听但却希望能亲眼目睹这位大师的民众。在捷克指挥家J.Krombholc及布拉格广播交响乐团的完美配合之下,这位大师成功地完成了安东宁·德沃夏克《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的演出,乐曲演奏完毕时,场内场外持续长达”三十分钟”的掌声及欢呼声,几乎传遍了音乐厅的每一个角落。),五月三十日当天的音乐会如果以举”城”欢腾(整个布拉格城)来形容应该不夸张。市民们夹道欢迎,音乐会前后所给予的热情鼓舞,更是空前绝后。

如果把此时此刻视为是普氏一生演奏事业的顶点,不如将它视为一个完美的句点,因为在最后的四年当中,他的身体状况一直走下坡,虽然仍维持演奏教学的生活,并为意大利Cetra公司灌录唱片,但最后仍不敌病魔的折磨,1960年的七月二十七日,在他六十大寿的前夕,不幸因心脏病病逝于维也纳,结束他传奇的一生。

普氏自从1920年被指挥大师A.Toscanini发掘而一炮而红之后,除了每年大量的演奏会之外,当然也获得不少录音的机会(这些录音都是在七十八转唱片时期所完成的)。不过这样的局面只维持大到二次大战结束,后来因政治因素而离开欧洲到中东暂避风头,但其处境是无法和之前相比的。当然录音的机会就更少之又少。

50年代普氏重返欧洲舞台,当时正逢小提琴演奏家的【黄金时期】,新人辈出,唱片公司有比较多的选择机会,自然而然这位过气的大师就显得较不醒眼,虽偶有佳作,但数量并不多。 (不过却德国在广播电台留下不少的录音)。

普氏去世后,正是三十三转LP唱片兴盛的年代,而当时从苏联、欧洲、美国等地所培育出来的新秀,更是不计其数。全世界的唱片公司都忙着发掘明日之星,对于发行历史录音的意愿可说是兴趣缺缺。还好到了cd领军的时代,或许是世人们怀旧的情怀,不少历史录音纷纷被转录cd发行,当然普氏的录音也不例外。

注:艾尔玛·罗斯的传记《Vienna to Auschwitz》,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艾尔玛一生可歌可泣的故事,便更能够了解当时众人为何对普氏会有如此严重的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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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8 20:39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20-12-13 12:18 编辑

这里申明一下,所有长篇文字的资料都是转载,因其散落在各个地方,我只是把这些集中在一起而已,供大家品阅。
当然关键还是我有了那张唱片后,为了探个究竟,于是上网查阅,才知道有这么多的故事。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9 10:35
绘画:Alma Rose1944年在集中营指挥女子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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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0-29 10:38
Arnold Rose和Mah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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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oxtail    时间: 2019-10-30 11:17
本帖最后由 oxtail 于 2019-11-1 13:32 编辑

感谢分享,楼主辛苦啊。

另外,整理成一个PDF文件,更方便阅读,下载链接:
链接:https://pan.baidu.com/s/19QAH9J14vRHwqjFrvW7jAA
提取码:gv4g

再次感谢楼主!

作者: zerotohero    时间: 2019-10-30 20:37
太好看了,谢谢楼主好帖。
作者: arteck    时间: 2019-10-30 21:39
行止于善 发表于 2019-10-28 20:39
这里申明一下,所有长篇文字的资料都是转载,因其散落在各个地方,我只是把这些集中在一起而已,供大家品阅 ...

建议在第一帖开头和最后一贴末尾注明出处,也是对作者的尊重。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1-12 10:49
arteck 发表于 2019-10-30 21:39
建议在第一帖开头和最后一贴末尾注明出处,也是对作者的尊重。

已经用大字号在首尾注明了
作者: malaiyun    时间: 2019-11-15 11:29
抵制垃圾广告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1-15 22:01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19-11-15 22:03 编辑

这是历史故事。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19-11-15 22:02
本帖最后由 行止于善 于 2019-11-15 22:08 编辑
malaiyun 发表于 2019-11-15 11:29
抵制垃圾广告


这是历史故事,楼上的这位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
你这么胡说八道地搞一搞,到底是为了啥?

作者: malaiyun    时间: 2019-11-15 23:11
你误解了,我是顶这个帖子,压垃圾广告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20-9-18 21:12
malaiyun 发表于 2019-11-15 23:11
你误解了,我是顶这个帖子,压垃圾广告

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误会了,对不起。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20-12-13 12:21
正在寻找补充。
作者: flysnakewh    时间: 2021-1-8 08:12
在线听听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21-2-6 10:53
flysnakewh 发表于 2021-1-8 08:12
在线听听

这是文字,要阅读,不是听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21-4-1 20:02
寻找补充,不知谁有
作者: myzcj    时间: 2021-4-2 11:45
非常感谢,无私分享,很好的资料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21-5-17 20:29
你收藏了吗?
作者: 行止于善    时间: 2021-5-17 20:30
myzcj 发表于 2021-4-2 11:45
非常感谢,无私分享,很好的资料

你收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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