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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石南根

781#
发表于 2017-7-16 20:39:2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1647650152 于 2017-7-16 20:54 编辑

链接: https://pan.baidu.com/s/1hsmV05u 密码: 3h99

先把录音挂着,慢慢聊琴。

琴                   曲目
Fazioli 308     巴赫哥德堡变奏曲咏叹调
                      李斯特b小调奏鸣曲选段
贝森朵夫 290  贝多芬第29钢琴奏鸣曲第一句
施坦威 274      斯克里亚宾练习曲op.42 no.5(这首弹在把玩了半小时贝森朵夫之后,很明显第一段落键过重了,后面有一处大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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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2#
发表于 2017-7-16 21:03:05 | 只看该作者






特立独行的琴身审美,有棱有角的,完完整整保留着当年布索尼要求设计的所有内容。


额外的9个低音键,很遗憾,忘记给这几个键录音了,总之他们的频段已经不是人耳很熟悉的了,即便用力弹,声音并不响,但踩下踏板能让钢琴产生极大的共鸣。




最低的弦接近铅笔的直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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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imperial吗?一共没生产几台吧。  发表于 2017-7-29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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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3#
发表于 2017-7-20 23:19:40 | 只看该作者


       私以为counter tenor 是一个极为高难的唱工。大概是受那部关于Handel时代阉人歌手的电影故事影响,认为counter tenor的终极目标是达到contrasto的音色和水准。但目前流传下来的contrasto录音声音实在不理想,因此也无法判断counter tenor 究竟应该是什么声音。  

        录音方面早早就有Andrea Scholl,在上世纪末录制的Messiah中表现精彩。前几年现场听大师哥Jaroussky 演唱,声音非常诱人,表现力很强,却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太过装潢了。倒是在一家小教堂里听一个古乐Ensemble演出,一位中年大胡子男人突然在乐曲中开始演唱,竟然是十分纯净的counter tenor,在教堂空间里声音美极了,带有几分空灵之气,至今不能忘怀。

       那部电影是Bartoli配唱,应该说近臻完美。Contrasto的优势在于保持着男子强健的喉部肌肉和厚实的胸腔,发音虽然又高又尖,但比女性歌手有力。Bartoli 这个大胖妞,和卡巴耶一样是西班牙力量型歌手,学会控制后能够发出各种高难度的声音,长呼吸、弱高音、渐强花腔,不在话下。

       上面这位Russell Oberlin,去年刚以88岁高龄辞世,36岁前曾是美国唯一的一位Counter tenor,在大西洋两岸均有建树,享有很高声誉。然而在汉堡碰到这张唱片前,竟对他一无所知。奥氏的合作伙伴有伯恩斯坦、索尔第等大师,还与很难搞定的古尔德合作录过音,江湖地位可想而知。他学的是男高音,而且是high tenor,因此不怎么用的上falssetto,发声位置和方法比较自然。所以他的声音不同于Scholl或Jaroussky,更多地贴近女中音,但又不是女中音的音色。很难讲清楚,只有听听才知道多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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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4#
发表于 2017-7-29 11:51:17 | 只看该作者
一直也觉得海顿的音乐是老古板,今天无聊才拿出一张海顿黑胶来听,却有意外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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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5#
发表于 2017-7-29 21:26:12 | 只看该作者
       感谢挥兄前来指导,几天前惠赠的荔枝琼浆尚未启封。前一阵儿忙公事忙开会,虽然晚间还坚持听唱片,但有几天开机一坐下就睡着了,更不要提留记感言了。接下来要安顿家居,包括把音响系统转移到稍微大些的空间去,恐怕有一阵子不能够安心听音乐了。祝挥兄及各位年兄暑中继续听乐享乐,只待秋风起时,再与诸君网上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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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雅苑了吗?  发表于 2017-7-30 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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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6#
发表于 2017-7-29 22:13:27 | 只看该作者
石南根 发表于 2017-7-29 21:26
感谢挥兄前来指导,几天前惠赠的荔枝琼浆尚未启封。前一阵儿忙公事忙开会,虽然晚间还坚持听唱片, ...

恭喜换环境,器材表现必会更上一层楼。荔枝酒不碍事,冰箱里放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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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7#
发表于 2017-7-31 08:50:17 | 只看该作者
这台确实就是大名鼎鼎的皇帝,其实作为旗舰产量也不算小,毕竟是百年型号了,倒是fazioli的308现在是很少能摸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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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8#
发表于 2017-7-31 08:50:18 | 只看该作者
这台确实就是大名鼎鼎的皇帝,其实作为旗舰产量也不算小,毕竟是百年型号了,倒是fazioli的308现在是很少能摸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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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9#
发表于 2017-8-20 21:27:26 | 只看该作者


在音展上抓到上面这张唱片,十分怀疑它的音乐价值。当时用手机搜,列项很少。

待回来仔细搜索,德文维基有介绍。竟也是一位英年早逝的天才少年。

Manfred Reinelt,1932年出生在德国莱比锡,东西德分裂后自然留在了东德,先在音乐学院学习,而后任教。很年轻的时候,他的演奏就被同行比做吉塞金。

他的名气更多是因为他致力于现代音乐演奏。他留下的三张录音中,这一张包括了伯格、达拉皮科达、萨蒂、蒲朗克、弗朗塞、梅西安的作品,另外两张是巴托克、艾夫斯的作品。此外,据说还有一些零零星星他演奏的斯卡里亚宾、米约、德绍作品的录音记录。他演奏的艾夫斯两首钢琴奏鸣曲被后世看作“确立标准的诠释”,作为一个东德人,把美国当代作曲家的作品演绎到如此高度,令人惊叹。

不幸的是,这些现代及先锋派曲目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在东德并不被官方赏识,只作为“可以容许演出的曲目”。可以想见,专门研究并演奏这些作品的人,很可能只能成为“可以容许存在的演奏家”。果不其然,1963年,他因拒绝成为“社会主义音乐家”被音乐学院劝退。一年内,1964年9月18日,只有32岁的钢琴家去世,原因不详。

还是得感谢唱片工业,使得像这样一位淹没在历史尘烟中的音乐前辈还能在世上有一份鲜活的声音例证,说明他当时为之奋斗的钢琴演奏究竟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水平,从琴声中捕捉他当时的体能和心理状态,而不是只留下一段以德文字母拼凑的文字记录。有了这几张唱片,历史变充满了活力,也更难以因时间消磨而变得模糊、寡淡、扭曲,甚至被别有用心的人篡改。如果没有这几张唱片,还有谁会想起来这位在人世间昙花一现的英俊少年呢?毕竟连万能的维基也只有那么短短一段德文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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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0#
发表于 2017-8-20 22:54:03 | 只看该作者
(续上)这张唱片居然是1985年出版发行的。那时民主德国还在呢!封底的德文说明看不懂,但似乎也比较忠实地说明了R氏擅长的音乐种类。也许经过二十多年,那些当初不为东德文化政权接受的曲目慢慢地也变得习以为长。想起当年先锋艺术在国内遭成的恐慌,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唱片里几位作曲家的作品分别录于1957到1961年间,录音质量参差不齐,但是仍然能够清晰地展现R氏的演奏特点。真是与吉塞金有几分贴近,触键和节奏变化十分细腻,用踏板表现出音符多种干湿层次,速度完全服务于气氛,稚拙的地方像是初学者演奏,技巧段落或乐句一笔带过、不留痕迹,把这些聚集成派却彼此不同的当代作品演绎得恰到好处,真是妙不可言。

这家伙录音时还不到30岁!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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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1#
发表于 2017-8-25 10:29:19 | 只看该作者
楼上的贝森朵夫的照片太漂亮了。当年买过两张巴赫十二平均律的DVD,摄影也真是美仑美奂,每一帧都可谓一张艺术照片,特别是对钢琴的介绍,每帧都是一张高水准的商业广告大片,光影,构图堪称完美。可惜后来搬家遗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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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2#
发表于 2017-8-27 23:00:33 | 只看该作者
最后的音乐会录音

在古典音乐录音史上,有一些记录音乐大师最后一次公开演出的珍贵录音资料。很多情况下,这些最后的演出并不是大师们最具代表性、艺术表现最完美最精彩的演出,而且从技巧上讲他们大多已经过了巅峰期,有些在高难度段落会显得较以往吃力,有些甚至出现明显的错误或重要的失误。然而,这些现场录音呈现给听众的是这些顶尖级别的音乐家经过一生或半生艺术积累,以高度精萃、极富个性的手法表达的音乐感悟。彼时,他们有意识或无意识地面对艺术生命即将终结的非常境况,都自觉或不自觉地在艺术处理上流露出一些有别于惯常的特点。正是这些非常境况下的艺术特点,吸引着很多爱乐人、乐评人以及学习音乐演奏的人们的关注。

上世纪前半段最著名的两位指挥家,富特文格勒和托斯卡尼尼,分别留下了最后的现场音乐会录音。这两个录音自身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艺术景象。关于这两个录音,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趣闻佚事,后人也撰写了大量角度各异、结论不同的论述。

富特文格勒于1954年9月28日至10月6日在奥地利维也纳录音室里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录制了瓦格纳的全本歌剧《女武神》,这是他那年11月30日去世前最后留下的一个“官方”录音。但这并不是一个现场音乐会的录音。在爱乐人心中更为重要的富特文格勒“最后录音”,实际上也确实是他最后一次音乐会现场实况的完整录音,是他8月22日在瑞士卢塞恩音乐节上指挥爱乐乐团演出的贝多芬第九“合唱”交响曲。

“富迷”们都知道,富特文格勒那些被封为“经典”、“神品”、“毒品”的优秀录音绝大多数出自富氏指挥的现场演出,并且多是他与“亲兵”柏林爱乐乐团的合作成果。从二战前到二战期间再到战后,富特文格勒的指挥艺术风格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但他对于作品宏观上进行整体建构、中观上表现饱满张力、微观上赋予弹性速度等一些基本特性终身未变,特别是他的音乐演绎始终具有极强的“即兴性”,充满了对于时局、对于场所、对于当下、对于心境的机敏反应。因此,富氏的精彩录音只会成就于悬浮着时代气息和听众情绪、在音乐行进过程中不断灵光乍现的现场演出。8月22日的音乐会,虽然富氏棒下不是柏林爱乐,但在一段时间里健康状况出现隐忧的情况下来到卢塞恩这个多次见证他人生转折的故地,各种显性条件和隐性心理暗示已足以使指挥家悉心经营一场能够载入音乐录音史的经典演绎。

相对于富特文格勒其他几个著名的“贝九”录音,卢塞恩这场音乐会被认为是一次相对“冷静”、“平和”、“理智”的演奏,不像1942年3月下旬在柏林的战时录音那样心颤魂殇,不像同年4月19日为希特勒庆生的“黑色贝九”那般外强内竭,不像1951年拜罗伊特录音那么神采飞扬,不像1953年维也纳录音那么雄浑丰盈。甚至有人说,这是一个“最不够富特文格勒”的富特文格勒演出录音。然而,富氏自己对这次演出却是相当满意,演出后对夫人讲“这次我一只脚迈进另一个世界了”。这句话是应当被看作富特文格勒给自己做的艺术结论呢,还是他无意中说出来的冥冥谶语,不得而知。68岁,对于指挥家来说尚不算高龄,他在上半年甚至两三个月前也没有料到患病后情况会恶化得如此迅疾,旁人也觉得他的逝世来得非常突然。

今天的爱乐者幸运之极,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富氏各个时期演绎各类作品的录音资料,也能够读到古往今来那些超级“富迷”们浩如烟海的分析评论,对于富氏的生平和艺术建立起比较全面的认知。也能够通过聆听与他同时代以及后世指挥家的录音,建立起更加宏观的音乐视野和气度,更加深入地欣赏、分析、理解富氏的音乐成就。

托斯卡尼尼的最后一场音乐会,比较公认的是1954年4月4日他在纽约卡内基音乐厅指挥NBC交响乐团演奏瓦格纳作品选段。这是一场由广播电台现场直播的演出,而且由于当时还没有如今直播节目常用的延迟伎俩做保险,场上的风吹草动都会直接传入全美国各地听众的耳中,因此也就有了那个著名的“断片”事件。托氏时年已逾87岁,在倒数第二曲《汤豪瑟序曲和酒神舞曲》的慢板段落,老人家不知怎的,突然停下指挥棒并用手捂住眼睛,乐队随即在短暂地混乱后中止了演奏。这位一向以背谱指挥著称、能够将作曲烂熟于心的大师竟然在最后一场演出中出现了失忆!14秒中后,广播电台主持人告诉听众,因为技术故障演出暂停,并临时播放托氏以前指挥的其他录音。不多久,托氏从停下来的地方继续指挥,广播直播随即恢复正常。

为什么托斯卡尼尼会在最后一次出场时犯下一辈子就一次的失误?人们有这样那样的猜测,成为一桩音乐史上的“无头公案”。就因为这个“断片”,托斯卡尼尼的告别演出比起富特文格勒那场更具戏剧性、娱乐性。但也不仅仅只是因为“断片”。从演出曲目上讲,富特文格勒一生致力于捍卫并弘扬德意志文化,最后的几场演出仍然是在贝多芬、瓦格纳这些德国作曲家的作品上打转转。托斯卡尼尼以坚定反抗纳粹为世人称颂,对在二战期间富特文格勒继续为第三帝国服务颇有微辞,却把最后的录音留给了具有强烈反犹倾向的瓦格纳的作品。虽然对于瓦格纳音乐本身是否带有种族主义色彩存在争论,但无论如何这个结果还是容易引发联想。

从指挥艺术上讲,富特文格勒的最后演出却更耐人寻未。两位大师在生命晚期炉火纯青,几臻达境,对于棒下的作品有着强烈而坚实的风格把控。托斯卡尼尼这场演出,如果不出现失误,其音乐演绎是非常优秀的,乐团也处于适度紧张的良好状态,有评论认为这场演出本可以成为集托氏一生指挥艺术大成的经典范例,为他的指挥生涯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而富特文格勒对于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最后诠释,出现了非常明显的旨趣上的转变,似乎也可看作开辟了一个富氏指挥艺术的新疆域。这种转变只是发端还是到此为止,如今无法断定,令人怀疑如果富特文格勒能够再活十年二十年,是否会呈现更加明确的“衰年变法”,将富氏指挥艺术提升到更为卓越、更为飘逸的境界。

关于上世纪的小提琴大师,有一张最后音乐会的唱片非常出名,那就是1986年6月17日米尔斯坦在斯德哥尔摩的告别演出。时年82岁的米氏演出前夕伤了一根手指,但他还是选择了贝多芬的《克鲁采奏鸣曲》、巴赫的《恰空》、萨拉萨蒂的《引子和塔兰泰拉》等技术上极富挑战性的曲目。经过几天艰难的手指机能恢复,米氏在一贯精益求精的基础上放手一搏,当天的演出不仅从技术层面讲完成度极高,艺术上也是可圈可点,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任何地方有意识地做出妥协,像是因为即将告别舞台需要恳请听众谅解的地方。喜欢巴赫《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和帕蒂塔》的爱乐人会把这场演出的《恰空》与米氏此前录制的两版(五十年代CAPITOL公司单声道录音、七十年代DG公司立体声录音,其他音像版本略)进行比较。如同所有演奏家在不同时期演奏同一曲目,虽然人在青年、壮年、暮年三个时期的身体机能不可同日而语,但人生成长积累的智巧与老辣却足以抵销力量和速度的衰减。普遍认为米氏这三个版本各有特色,难分伯仲,这最后一次录音在音乐演绎上仍有正向的调整。米尔斯坦到八十多岁仍然在不断研究、改进演奏技法,才能够在最后告别舞台时仍保持着极佳状态。

米尔斯坦的同门师兄海菲茨总体上名气要大一些,但海氏的最后一场音乐会在唱片行却似乎默默无闻,鲜有热议。1972年10月23日,海菲茨在洛杉矶音乐中心演奏了弗朗克、理查-施特劳斯、德彪西、拉威尔的作品,以此告别给他带来巨大名望和财富的美国舞台。凭着海氏的聪明决断,时年71岁的他绝不可能允许在演出中显露出丝毫技艺上的衰象。据说这最后一场演出海氏下弓保险有余、勇猛不足。从曲目上看,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带来巨大技术挑战的段落,在音乐演绎上也不那么容易引发争论。

相对于小提琴名家,钢琴大师的最后音乐会录音数量更加丰富。比较出名的,一个是巴克豪斯1969年6月28日的演出录音。28日那天,85岁的老大师感觉不适,演奏完贝多芬第18钢琴奏鸣曲后,临时决定更换曲目,演奏了两曲对体力挑战较小的舒曼幻想曲,在听众鼓掌后又演奏了舒伯特降A大调即兴曲。演出结束后,巴克豪斯直接住进入医院,一周后不治离世。由于这场音乐会只有28分钟,DECCA公司把26日的演出中贝多芬和莫扎特钢琴奏鸣曲的录音合并到一起发行,称作“巴克豪斯的最后音乐会”。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大概是这个录音最容易给听者留下的印象。“钢琴狮王”生于1884年,演奏高峰期录音事业尚不发达,进入晚年后德高望众,录音丰富,据说却未能反映出他最佳状态时大气磅礴的琴音和句式。他那个著名的勃拉姆斯第二钢琴协奏曲的录音,以苍劲雄健为特征,技术上的灵巧度确实打些折扣,是个历尽沧桑、处变不惊的音乐形象,也只有老大师能够在风格上达到这个境界。而那最后28分钟的录音,表现了一辈子专注于钢琴演奏的巴克豪斯技巧功底无比扎实、对作品高度熟稔、对音乐全身心投入,在身体条件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着演奏的高完成度和高艺术性。所有那些受到体力影响出现的乐句加速、指力不匀、节奏摇摆,都可以被看作是颜真卿《祭侄稿》的最后一行字,形趋散漫,神愈挥洒。因此,这一极端状态下的演奏录音,是绝无仅有、无法复制的,被很多人叹为“千古绝唱”、“化外之音”,确实有道理。

耄耋老人,鞠躬尽瘁,令人感佩不已。英俊少年,晨星忽陨,更加令人唏嘘。1950年9月16日,已经被白血病折磨多年的利帕第在法国贝桑松音乐节上演出了他的天鹅之歌。从任何角度看,这都是一场传奇音乐会。尽管利帕第当年6月在EMI录音总监李格悉心安排下在录音室录制了14首肖邦圆舞曲,8月下旬还参加了卢塞恩音乐节,并同卡拉扬合作演奏了莫扎特第二十一钢琴协奏曲(有录音),但在贝桑松演出前,显然他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未受感染的半边肺似乎已经难以支撑他演奏钢琴的消耗。16日那天上午,他试琴时情况尚可,下午便发起烧来,身边的人都劝他取消演出。但当他听说音乐厅中观众云集,连钢琴左侧的加座也已坐满,就坚持要完成这个演出,完成他夫人所说的,“对于利帕第来说,一场音乐会就是他对音乐之爱的一次宣誓”。在医生注射一针止痛剂后,他步履艰难地走上舞台,依旧仪容整洁、神彩照人。

在开始演奏巴赫的《第一帕蒂塔组曲》前,利帕第弹奏了几句琶音,其中有一个音符出人意料地按错了地方。第一首帕蒂塔的启始部分似乎也有些犹犹豫豫。有人说这是他身体虚弱、精力不济的表现。但利帕第很快进入状态,在随后近两个多小时的演出中,表现出一如既往的神勇和精致,收放自如,挥洒流畅。虽然有些乐句的行进不像录音室里那样均匀,有些富特文格勒式的句内加减速,但这是现场演奏通常会出现的即兴变通,并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勉强凑数。拿这场演出中的莫扎特第八奏鸣曲、舒伯特两首即兴曲、肖邦13首圆舞曲同他六、七月间的录音室录音对比,风格、手法、完成度几近一致,难分伯仲。当然,有人偏爱录音室录音的规整光洁,也有人喜欢现场录音的灵秀悸动。

为了节省体力,上下半场他一直坐在琴凳上,并未按照当时的习惯演奏完一个作品就离席休整。然而,在下半场演奏完12首肖邦圆舞曲并在第12首出现错音后,他的身体终于透支到无法支撑下去的地步。但是还差两首呢。天知道他为什么要打乱肖邦圆舞曲的原来顺序,把序列号最靠前同时也是演奏最费力的两首《辉煌的大圆舞曲》放在最后演奏。从演出效果看,最后演奏这两首灿烂华丽、充满生命跃动的圆舞曲,能够使整场演出以一个大大的惊叹号结束,给听众留下长久的激动和回味。但是以当时他的体力状况做这样一个安排,无疑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命运做殊死一搏!也许是那个错音警醒了利帕第,他在一个稍长的停顿后,开始猛攻作品第18号,也是肖邦的第一首大圆舞曲,那首打破人们对维也纳圆舞曲甜美悠游印象的扛鼎之作。利帕第的演奏豪气干云,英姿勃发。作为专业演奏家,在平常训练中就要求“忘我”、“忘他”、“当众孤独”,不如此便不足以达到完美的极致。真正上台更是如此,手里心里只有音乐,心无旁鹜,万念归一,自然感觉不到身体其他部分的不适。利帕第恐怕也是入了定,才能在那种情境下将此曲弹得如此炫丽,直到一曲终了才知道自己油枯灯尽,再也难以为继。据说,他试图演奏最后一首作曲34号第1,但弹了几个音符便停了下来,蹒跚地离开舞台。观众们并没有放弃,在台下耐心地、安静地等待。

在那段前台的寂静中,后台发生了什么?没有官方纪录。前面说到巴克豪斯在最后音乐会上因心脏不适改贝多芬为舒曼,他演奏两曲后回到后场,脸上血色全无,医生和工作人员都劝他到此为止。但老大师说,“我还可以弹下去,我一定要弹下去,我的听众在等待着我,我怎么可以不弹?”“哪怕是一小段舒伯特的即兴曲也好,我必须尽力去弹一弹。”于是便有了那张唱片上的最后一曲。利帕第在后台是否面临同样的处境,怀着同样的心情?是否也说过“我必须尽力去弹一弹”?是否也没有理会旁人的劝阻?不得而知。但不论当时发生了什么,利帕第真就同巴克豪斯一样,重新走上舞台,演奏了一曲巴赫的《耶稣,人们祈愿之喜悦》,以这曲对上帝的颂歌终结了他的公开演奏生涯。这是他15年前作为职业钢琴家进行首场演出时演奏的第一个曲目,以之纪念演出三天前去世的恩师保罗-杜卡斯。始于斯,终于斯。哲人其萎。

说起这场音乐会的录音和唱片发行,也是一段传奇。考虑到当天利帕第的身体状况,主办者为防止出现意外,并未做现场直播,只是请电台录音师录下了现场实况。不到三个月,12月2日,33岁的利帕第不幸辞世。3日,法国广播电台播出了音乐会录音。此后,由于种种原因,一说原母带被毁,一说唱片公司出于商业利益考虑从中作崇,这场音乐会的录音始终未能全本发行。1957年EMI公司以美国天使商标首次发行唱片,虽然据说母本采自业余录音,从专业角度看音质较差,但一经推出立刻受到广泛追捧,瞬间成为录音史上的经典。但这个唱片以及后来陆续发行的黑胶和CD,不是缺试音,就是缺鼓掌,总是无法忠实地还原音乐会的全貌。
最为可惜的是,利帕第最后一曲巴赫至今没有录音面世。如果真如传说的那样,利帕第放弃演奏最后一首圆舞曲离场后,录音师以为他无法再上台就关掉了录音设备,而后干脆就没录这一段演奏,那可就是录音史、音乐史上的一大遗憾了。

还有一些最后的音乐会,比如卡拉扬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演奏布鲁克纳第七交响曲,汪德最后一个演出季指挥北德广播交响乐团演奏布鲁克纳、舒伯特等作品,霍洛维茨的汉堡独奏会,等等,也都是受人关注的录音唱片。因为它们是“最后”,总能多多少少地吊起一些胃口,希望从中听出一些特别的东西来。事实上,不论是否“最后”,听众在聆听一场演出或是一个录音时,总会处于某种由外界因素或内心状态营造的期待中,对音乐演奏本身附加诸多非音乐的外在价值。只不过“最后”是一个比较明显的非常情况,容易激发各种关于源起、终结、生力、消亡、抗争、皈依、凝聚、魂化的联想。常说,人要过好每一天,就像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那么爱乐者何堂不应认真对待每一次音乐遭遇,就像这是自己最后一次面对音乐,就像这是演奏家最后一次展示音乐。


点评

战士倒在战场上,演奏家倒在舞台上,是他们最荣耀的归宿。  发表于 2017-8-30 07:59
石兄好文!  发表于 2017-8-28 09:58
石兄久违,此文一出,意味着多日蛰伏的聆乐感想,喷薄而出。  发表于 2017-8-28 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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